时间一晃,到了1899年2月上旬。农历新年将至,神都内外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祥和。
帝国鼎盛,疆域万里,威加四海,作为这庞大帝国的主宰,洪天佑决定在除夕夜于皇宫大宴群臣,共庆佳节。
除夕夜,皇宫大殿内灯火通明。巨大的圆桌摆满了美食名酒。洪天佑高踞主位,身着喜庆常服,面带笑容,接受着文武百官一轮又一轮的敬酒和恭维。内阁总理马国胜、国防部长赵铁鹰、财政尚书张弼士等重臣悉数到场,就连年事已高、早已荣休的福伯也被特意请来,坐在洪天佑的旁边。
“陛下文治武功,旷古烁今,臣等敬陛下一杯,祝陛下龙体康健,祝我大夏国运永昌!”马国胜领头,众人齐声附和。
“好!饮胜!”洪天佑心情舒畅,来者不拒。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放松畅饮了。看着眼前济济一堂的能臣干将,想着帝国如日中天的势头,一股睥睨天下的豪情在胸中激荡。
皇后周玉茹坐在他身侧,面带得体微笑,偶尔低声提醒洪天佑少饮些,却被他摆手打断:“今日高兴,无妨!无妨!”
宴席气氛热闹。洪天佑不知喝了多少杯,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灯火和人影都有些模糊重叠,但他依旧强撑着,直到子时将近,迎新岁的钟声即将敲响,他才在周皇后的搀扶下,踉跄地起身,宣布散席,由近侍搀扶着返回寝宫。
回到温暖的寝宫,洪天佑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龙榻上,几乎是瞬间便沉沉睡去。
然而,这睡眠并不安稳。
他做了一个极其漫长且痛苦的梦。
梦里,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夏皇帝,而像一个游魂,漂浮在自己一手建立的帝国上空。
他看到他引以为傲的“无畏级舰队”变成了一堆堆锈迹斑斑的废铁,沉没在布满油污的海港里。巨大的“始皇级”战列舰被炸沉,倒在一边。船厂里空无一人,只有一片野草。
他看到他苦心经营的铁路网被炸得支离破碎,桥梁坍塌。神都、墨江府那些高楼大厦燃起熊熊大火,浓烟蔽日。
他看到他的人民,那些他发誓要庇护的子民,穿着破旧的衣衫,面黄肌瘦,眼神麻木。他们在荷枪实弹、穿着各异军服(英、法、俄、德、日、美……)的士兵驱赶下,像牲畜一样劳作,修建工事,开采矿山。皮鞭抽打在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留下道道血痕。有人试图反抗,立刻被乱枪打死,尸体被随意丢弃在路旁。
“不……这是我的江山!我的子民!”洪天佑在梦中嘶吼,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到了他的儿子们。皇长子洪启明被囚禁在阴暗的牢房里,衣衫褴褛,神情呆滞。皇二子洪启武身中数弹,倒在一条不知名的战壕里,手里还紧紧握着一面残破的金龙旗。皇三子洪启文则不知所踪,或许早已湮没在乱世之中。
他还看到了他的大臣们。赵铁鹰白发苍苍,被锁链捆缚,押赴刑场,依旧怒目圆睁,骂不绝口。马国胜、张弼士等人则卑躬屈膝,向着他看不清面容的列强指挥官点头哈腰,脸上是谄媚的笑容。
“骗子!叛徒!废物!”洪天佑在心中怒骂,灵魂都在颤抖。
最后,场景定格。他发现自己被捆在一处断头台下,冰凉的刀刃贴着他的后颈。周围是无数张充满仇恨的西方面孔,他们在欢呼,在嘲笑。而高台上,英王、沙皇、德皇、美国总统、日本天皇……那些他曾经碾压、逼迫低头的对手们,正举杯相庆,瓜分着大夏。
“不——!!!”
寝宫中,洪天佑猛地从龙榻上坐起,发出一声凄厉而惊恐的嘶吼,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浸透。他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眼前一片模糊,耳边还回荡着梦中的嘲笑声和子民的哀嚎。
“陛下!陛下您怎么了?”守在外间的贴身宫女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
洪天佑想说话,却只觉得喉咙干涩发紧,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让他眼前发黑。他伸手想抓住什么,却感觉手臂酸软无力,随即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感涌上,他“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混杂着酒气的酸水。
紧接着,他感到一阵口干舌燥。
“传……传太医……”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几个字,随即意识便开始模糊,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陛下!!!”宫内瞬间乱作一团。
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皇后周玉茹那里。她本已卸妆准备安寝,闻讯心中巨震,但脸上丝毫未露慌乱。她立刻披上外袍,一边快步向皇帝寝宫赶去,一边连续下达指令,声音显得平静:
“立刻封锁寝宫,所有知情人不得离开,不得交头接耳,违令者杖毙!”
“速传太医署首席陈永仁,带上最好的药材和器械,要快!”
“去请福伯和内阁总理马国胜大人即刻入宫,要低调,从侧门进。”
“通知宫禁统领,加强皇宫各门守卫,没有本宫手谕,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但外表一切如常,不得引起外界猜测!”
“去把太子(洪启明)叫来,让他守在寝宫外间,非召不得入内。”
一条条指令清晰明确,瞬间将场面控制住。当周皇后赶到寝宫时,里面虽然气氛紧张,但已无人喧哗,只有宫女们紧张而有序地忙碌着,替昏迷的皇帝擦拭身体,更换被冷汗和呕吐物弄脏的衣物。
很快,太医署首席陈永仁带着两名副手气喘吁吁地赶到。他年约五旬,是皇室最信赖的医师。他来不及多礼,立刻上前为洪天佑诊脉。
手指搭上洪天佑滚烫的腕脉,陈永仁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又查看了洪天佑的舌苔、瞳孔,仔细问了皇帝醉酒和发病前后的细节。
“如何?”周皇后站在一旁,声音平静,但紧握的双手指节有些发白。
陈永仁收回手,面色凝重地回禀:“皇后娘娘,陛下此乃急症。因除夕宴饮,酒性燥烈,过量伤及肝胃,加之近日操劳,偶感风寒,外邪内侵,以致体内阴阳失调,气血逆乱。症见高热、神昏、呕吐、脉象浮紧洪数……此乃‘外感风寒,内伤酒食,化热生风’之重症,甚是凶险!”
他不敢说“中风”之类的词,但“凶险”二字已让周围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可能用药?”周皇后直接问最关键的问题。
“能!臣即刻开方,需用重剂清热熄风,和解表里,兼以醒神开窍!”陈永仁语速极快,“先用针灸稳住陛下心脉,退烧为先!”
他立刻取出银针,在洪天佑的合谷、曲池、大椎等穴位施针。同时口述药方,让副手记录:“生石膏、知母、甘草、粳米……此为白虎汤打底,清热生津!再加钩藤、全蝎、僵蚕,平肝熄风!辅以藿香、佩兰,化湿和中……再用安宫牛黄丸一粒,化开鼻饲,清心开窍!”
药材都是宫中常备的精品,立刻有人飞奔去取药、煎制。
寝宫内,只剩下各人的呼吸声。马国胜和福伯也悄无声息地赶到,站在外间,透过珠帘紧张地看着里面,不敢出声打扰。
周皇后走到龙榻边,拿起湿毛巾,亲自为洪天佑擦拭额头和脖颈的汗水。她的动作轻柔,看着丈夫因高热而痛苦扭曲的面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但更多的是一种镇定。
“都听着,”她没有回头,声音清晰地传入寝宫内每一个人的耳中,“陛下只是饮酒过量,偶感风寒,需要静养几日。今日之事,若有一字泄露出这寝宫,惊扰了朝廷,动荡了民心,无论涉及何人,本宫必诛之!”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寒意和不容置疑的权威。
“是!谨遵皇后懿旨!”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躬身行礼,低声应诺。
寝宫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只有药罐在偏殿咕嘟咕嘟的沸腾声。
今夜,将是众人一个漫长而艰难的不眠年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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