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1898年1月21日,农历丁酉年腊月二十九,除夕。
原本计划继续巡视一些远东其它地区的,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和持续的极寒天气被迫中断。洪天佑决定暂留镇海城,待开春后再行定夺行程。
这也意味着,他将自称帝以来首次在外过年了,无法在神都皇宫与家人们共度除夕。
在洪天佑下榻之处,是安全处提前安排的一处不起眼、但防卫森严的三进院落。除夕这天,他只吩咐护卫头领赵铁山(安全处行动组负责人,身手高强,沉默寡言)去市集上采买些新鲜菜品和酒水。
傍晚时分,院落正堂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驱散着严寒。一张普通的八仙桌上,摆满了赵铁山带着几名护卫王柱、李石头、孙小海从市集上搜罗来的菜肴:一大盆热气腾腾的酸菜白肉炖粉条、一条浇汁红烧大马哈鱼、一盘油亮亮的酱骨头、几碟清爽的凉拌菜,还有几壶烫好的本地烧刀子。菜式不算精致,却充满了浓郁的北地风味和节日气息。
洪天佑穿着一身普通的藏蓝色棉袍,坐在主位。赵铁山、王柱、李石头、孙小海四人则有些拘谨地陪坐在下首。他们虽知陛下平易近人,但毕竟是九五之尊,心中难免忐忑。
“都放松些,今日没有陛下,只有一同守岁的旅人。”洪天佑拿起酒壶,亲自给四人斟酒,吓得赵铁山等人连忙起身,口称不敢。
“坐,坐。”洪天佑压压手,语气温和,“这些日子里,辛苦你们护卫左右,奔波万里。这杯酒,朕……我敬你们。”
四人受宠若惊,连忙双手举杯,一饮而尽。辛辣的烧刀子下肚后,气氛稍微活络了一些。
洪天佑夹起一块肥嫩的白肉,看似随意地问道:“铁山,老家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赵铁山放下筷子,恭敬回答:“回…回东家,属下老家是山东登州的。光绪八年(1882年)家里遭了灾,活不下去了,爹娘就带着我和妹妹,跟着同乡挤在货船底舱,漂洋过海来了大夏。多亏…多亏政府(指大夏政府)政策好,分了田地,爹娘这才安定下来。后来国防部招兵,我就报了名。妹妹也嫁了人,如今在城里开了个小杂货铺,日子…日子比以前在清国时,强了百倍不止!”他说到最后,语气有些激动,眼眶微微发红。
王柱是个憨厚的汉子,接口道:“东家,俺是直隶河间府的。以前在家给地主扛活,一年到头吃不饱穿不暖,还得受气。也是跟着爹娘逃荒过来的。现在俺在军中,吃皇粮,拿饷银,还能识文断字,爹娘他们种地,再也不用交那么多苛捐杂税了!这都是托了…托了您的福啊!”他不太会说话,但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李石头和孙小海也纷纷开口,他们或是来自福建、广东的早期移民后代,或是父母辈因着帝国的开拓政策而安家的。他们的故事或许不同,但核心却是一致的:都是从贫困、战乱或压迫中逃离,因为大夏帝国的建立和扩张,才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安定、温饱,甚至看到了改变命运的希望。
“东家,没有您,没有大夏,我们这些人,可能早就饿死、病死,或者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里了。”赵铁山总结道,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条命,这份安稳日子,是朝廷给的,是您给的!属下等誓死效忠!”
看着这几张因酒精和激动而泛红的脸庞,听着他们朴实无华却发自肺腑的感恩之言,洪天佑心中感慨万千。他举起酒杯:“好!这安稳日子,来之不易。需要我们共同守护!来,为了更好的明年,干杯!”
“干杯!”几人齐声应和,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护卫们见“东家”确实随和,也渐渐放开了些,说起了军中趣事,谈论着远东的发展。洪天佑微笑着倾听,不时询问几句。
然而,当院落外隐约传来零星的爆竹声和孩童的嬉笑声时,洪天佑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他想起了神都皇宫。此刻,皇后是否正带着皇子公主们守岁?那偌大的宫殿,是否也如这小院一般,虽有炭火,却因他的缺席而显得冷清?一种“思念”的情绪,瞬间缠绕上心头,在这北疆的除夕夜,格外清晰。
这思念,又勾起了更深层且更久远的记忆。前世,他曾是那个世界里一个普通的工程师,名不见经传,为了项目和生计奔波,也曾有过一个算不上富裕但温馨的小家,有等他回家的父母,有絮叨却关心他的妻子,有牙牙学语的孩子……然而,一场意外,一切戛然而止。他来到了这个风起云涌的时代,成为了洪天佑。
两段人生,两种身份,在此刻交织。前世那个为柴米油盐奔波的工程师,何曾想过会成为执掌亿兆生灵命运的帝王?命运转变,莫过于此。
他推开房门,走到院中。寒风扑面,让他精神一振。远处,镇海城的街巷里,灯火星星点点,虽然不如神都繁华,却也透着一股生机。隐隐约约的锣鼓声、爆竹声、还有孩童追逐笑闹的声音,顺着寒风断断续续地传来。那是属于普通百姓的热闹,是人间烟火的温度。许多移民家庭,正按照故土的习俗,贴春联、放鞭炮、包饺子,在这片新家园里,延续着千年的传统,庆祝着来之不易的团圆与安宁。
看着这景象,听着这声音,洪天佑心中那点因思念家人和感慨命运而生出的惆怅,渐渐被一种坚定的情绪所取代。
他想起了赵铁山、王柱他们感恩的眼神,想起了千千万万因为大夏帝国而改变命运的移民,想起了这片广袤国土上正在发生的、前所未有的建设与变革。
“既然命运让我来此,执掌乾坤……”洪天佑望着南方,目光仿佛看到了他统治下的万里江山,“那么,我洪天佑,定要竭尽全力,守护好这片土地,守护好这些信赖我、追随我的子民!”
“让华夏儿女,不再受饥寒交迫之苦,不再受列强欺凌之辱!要让这龙旗所至,皆为乐土!要让这华夏文明,在我手中,真正地、永远地屹立于世界之巅!”
一股强大的信念和责任感,驱散了严寒,也抚平了他心中那丝的思念。
这个除夕夜,洪天佑的意志,变得更加纯粹和坚定。帝国的前路或许仍有挑战,但他护佑华夏万民的初心,矢志不渝。
他转身回到温暖的屋内,对仍在守候的赵铁山等人露出一个温和而坚定的笑容:“来,接着吃,接着守岁。新的一年,我等效命,当更有作为!”
“是!东家!”四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在这北疆的除夕夜里,显得格外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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