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入口藏在王府花园的假山后面,一股潮湿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血腥和粪便的恶臭。
洪天佑强忍着没吐出来。赵铁鹰提着一把滴血的朴刀走在最前面,眼神带着凶悍。福伯跟在后头,抱紧褡裢,脸色略微发白。
火光昏暗,墙上插着的火把噼啪作响。几间牢房里横七竖八躺着几具清兵尸体,喉咙都被割开,血还没流干——显然是赵铁鹰刚才杀的。
“快!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赵铁鹰低吼。他手下几个亲卫立刻动手,利落地剥下尸体上还算完整的清兵号褂和布鞋。
洪天佑别开脸,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乱世,想活命就得狠!他咬咬牙,也动手帮忙。福伯放下褡裢正要弯腰,怀里那张羊皮海图却突然滑了出来,“啪”一声掉在血水里。
“殿下!”福伯急忙去捡,手刚碰到图,却突然顿住了。
尸体下面压着个东西——是个用油布包着的扁平物件,露出一角,看着不像清兵的东西。
“这是什么?”福伯嘀咕着,小心地把那油布包抽出来。入手沉甸甸的,沾满了血。
洪天佑和赵铁鹰也凑了过来。
福伯三两下扯开油布,里面竟是个紫檀木匣!做工精致,雕着云龙纹,边角还镶着金丝,一看就不是凡品。匣子没锁,只卡着个玉扣。
他轻轻一扳,“咔哒”一声,匣子开了。
里面铺着明黄锦缎,放着两样东西:
一枚黑色的印信,非金非玉,触手冰凉。印钮刻着十字架和火焰交织的图腾,印面上是四个苍劲的篆字——“天父权柄”!
另一张是叠起来的皮纸,颜色深褐,边缘都磨破了。福伯小心展开——是张海图!上面画着一座大岛,标注“南方巨岛”、“瘴疠之地”、“或有金矿”。最关键的是,一条朱砂画的虚线从“闽海”一路延伸,指向岛屿西侧一处海湾,旁边小字写着:“避风深水,林木丰茂,溪流入海”。
洪天佑呼吸一滞,心跳如雷!
天王洪秀全的私印!还有一张指向澳洲的航线图!
这简直是天降之宝!那枚“天父权柄”印信象征太平天国最高权威,将来在海外招兵买马、凝聚人心,比金银更有用!而这张图,直接标出了登陆点的关键信息——深水湾、淡水河!对他们这群毫无航海经验的人来说,简直是救命稻草!
“天王的遗物……”福伯声音发颤,满脸敬畏。他伺候王府多年,深知这东西的分量!
赵铁鹰虽不太懂,但看殿下和福伯的反应,也知道捡到宝了。
“天助我也!”洪天佑压下狂喜,迅速将那张古老航线图和自己怀里的羊皮图叠在一起,贴身收好。接着他拿起那枚黑色印信——冰凉沉重,仿佛带着无形的力量。
洪天佑心念电转:洪秀全为什么留下这个?又怎么会藏在翼王府地牢?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落到了自己手里!这就是他未来在海外立足的凭仗!
“福伯,收好它!比命还重要!”洪天佑将印信放回木匣,郑重交给福伯。
“老奴明白!”福伯肃然点头,用油布重新包好木匣,塞进褡裢最深处。
突然——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传来,整个地牢猛烈摇晃,尘土簌簌落下!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爆炸声和房屋倒塌的轰鸣!仿佛地狱降临!
“是炸药!城破了!”赵铁鹰脸色大变,“清妖主力杀进来了!”
天京,完了!
“快!换衣服!”洪天佑从震撼中惊醒,厉声下令。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消失,只剩下拼死一搏的决绝!
众人手忙脚乱扒下清兵号褂套在身上,往脸上胡乱抹着血污。赵铁鹰将火铳、腰刀分给七名亲卫,自己也背上一杆铳。
洪天佑最后瞥了一眼地上那些清兵尸体的脸,深吸一口气,握紧怀中那两张关乎生死的海图。
“走!杀出去!”赵铁鹰一声怒吼,率先冲向地牢出口!
洪天佑紧随其后,怀揣天王遗物和未来希望,毅然冲进天京陷落的血色炼狱之中。
生死在此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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