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像烧红的烙铁,河谷里一丝风也没有,空气被烤得发烫,吸进喉咙像吞了一口滚烫的铁屑,带着血腥味、火药味、马粪味,黏在舌根,咽不下去。
磐石堡的夯土墙被烈日烤得发白,远远看去,像一头蹲伏的巨兽,脊背上冒着热气。墙外百十步,几道低矮的土埂蜿蜒交错,土埂前缠着几层倒刺铁丝,铁丝上挂着破布、碎骨、晒干的血迹,在阳光下亮得刺眼。
英军总司令弗雷德里克·罗伯茨爵士放下手中的黄铜望远镜,镜片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沙尘。他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望远镜里,什么都没有。没有旗帜,没有人影,连只鸟都看不见。死寂。只有热风刮过荒草和铁丝网。
“这就是那座‘磐石堡’?”罗伯茨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三百多公里!从野狗角那个鬼地方登陆,沿着干得冒烟的灰水河床一路向北,顶着烈日,喝着发臭的泥浆水,被那些该死的黄皮猴子游击队像鬣狗一样骚扰!损失了近千名士兵(大部分是倒霉的印度兵),宝贵的骡马倒毙了一路,才终于把这支疲惫不堪的“帝国军”拖到了目的地。
“是的,将军。”旁边的参谋官咽了口唾沫,嗓子干得发疼,“情报显示,守军指挥官叫王远山,手下大概二千余人,还装备…据说有那种“全自动”的机枪和速射炮。
“全自动机枪?”罗伯茨嗤笑一声,带着殖民者骨子里的轻蔑,“无非比加特林机枪(手摇机枪)快那么一点点,还能先进哪里去?(注:由于此英军指挥官未能亲眼目睹“火神炮”的杀伤力,同时夹杂着英帝国军人固有的“傲慢”,所以认为不足为虑。)在帝国勇士的刺刀面前,都是土鸡瓦狗!”他挥了挥手,压下心头那点不安,“命令炮兵!目标,堡垒外围那些土埂子和铁丝网!给我轰!让这些黄皮猴子,见识见识什么叫“帝国”的火力!”
呜——!尖锐的哨音撕破了沉闷的空气。
顿时,摆放在英军阵地后方的那十六门9磅滑膛炮和8门阿姆斯特朗后装线膛炮,其炮口同时喷吐出浓烟和火光!
轰!轰!轰!轰!
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狠狠砸向磐石堡外的开阔地!泥土、碎石、断裂的木桩被炸得冲天而起!烟尘迅速弥漫开来,遮蔽了视线。铁丝网被气浪撕扯得东倒西歪。
炮击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罗伯茨满意地看着那片被蹂躏的土地。烟尘渐渐散去,视野恢复。那些低矮的土埂子似乎被炸平了一些,铁丝网也破破烂烂。堡垒城墙也挨了几发,崩掉了几块墙皮。
“看!他们怕了!连头都不敢露!”罗伯茨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他拔出佩剑:“命令!第24步兵团一营、二营!马德拉斯第21步兵团!呈进攻队形!目标,突破铁丝网,拿下外围阵地!为女王陛下,拿下这座堡垒!冲锋!”
激昂的冲锋号声响起!
“为了女王!前进!”
“冲啊!杀光黄皮猴子!”
穿着红色军服的英军正规军士兵和裹着深蓝头巾的印度士兵,排成散兵线,在军官的嘶吼驱赶下,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从隐蔽处跃出,呐喊着向那片刚刚被炮火犁过、硝烟还未散尽的地方冲去!红色和蓝色的潮水,涌向磐石堡方向。
磐石堡外,第一道堑壕深处。
王远山吐掉嘴里的沙土,狠狠抹了把脸,露出被硝烟熏得发黑的眼睛。他趴在用厚木板和沙袋加固过的观察孔后面,死死盯着外面。
“狗日的,炮打得挺欢!”他啐了一口,“都给老子稳住!没命令,谁他妈也不准露头!更不准开枪!放近了打!放到铁丝网跟前再打!”
他身后的堑壕里,士兵们蜷缩在挖出的避弹洞里,抱着擦得锃亮的“破虏”步枪,呼吸粗重。脚下是没过脚踝的泥水和血水混合物(有些是之前炮击受伤的士兵流的)。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硝烟、血腥和汗臭味。四挺被帆布盖着的“火神炮3型”黑洞洞的枪口,从精心构筑的交叉火力点(机枪巢)里悄悄探出,指向那片开阔地。机枪手的手指,就搭在冰冷的击发扳机上。
“英国佬上来了!进三百米!”观察哨压低的声音顺着堑壕传来。
“稳住!”王远山低吼。
“两百五十米!”
“稳住!”
“两百米!进铁丝网了!妈的,他们在剪铁丝!”观察哨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迫。
“再等等!等后面那群也挤进来!”王远山眼睛瞪得溜圆,像头等待猎物的豹子。他看到那些穿着红色军服的英军士兵正笨拙地用钳子对付着那些被炸得歪七扭八但依旧坚韧的铁丝网,后面更多的士兵正拥挤着往前冲,队形不可避免地开始密集。
“一百五十米!挤成一团了!”观察哨几乎是吼出来的!
“就是现在!”王远山猛地站起,半个身子探出堑壕,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全体都有!给老子打!”
“开火!!!”
命令如同炸雷!
瞬间!
死寂的磐石堡外围阵地,活了!
“哒哒哒哒哒哒——!!!”
四挺“火神炮3型”率先发出撕裂布帛般的恐怖咆哮!长长的火舌从交叉布置的机枪巢中疯狂喷吐!每分钟超过六百发的金属风暴,如同四把无形的巨大镰刀,狠狠扫向拥挤在铁丝网前和刚刚冲过破口的英印联军!
噗噗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一排士兵,像被无形的巨锤迎面砸中!红色的军服上瞬间爆开无数血花!身体如同被扯烂的布娃娃般扭曲、碎裂、向后栽倒!
“上帝啊!!”
“他们的机枪怎么那么快,威力那么大!!”
惊恐的尖叫瞬间取代了冲锋的呐喊!英军的冲锋队形,成了死亡收割的最佳靶场!子弹泼水一样扫过来,根本无处可躲!人像割麦子一样成片倒下!断臂残肢混合着内脏碎片,在硝烟和尘土中飞溅!
几乎同时!
“砰!砰!砰!砰!”
堑壕里爆发出炒豆般密集的步枪齐射!换装了“破虏”后装枪的大夏士兵,射速已经普遍比英军要快(注:英军主力的新式步枪马蒂尼-亨利步枪基本可以和“破虏”抗衡,但印度兵基本还是前装抢,射速及威力普遍弱)!他们根本不需要精确瞄准,只需要对着那片挤满了红色和蓝色的人潮,快速拉动枪栓,扣动扳机!子弹如同泼出的铁雨!
“手雷!扔!”军官的吼声在枪炮声中格外刺耳。
嗤嗤冒着白烟的铁疙瘩,被大力投掷出去,划着弧线落入混乱的敌群!
轰!轰!轰!
爆炸的火光在人堆里闪现!破片和冲击波横扫一片!惨叫声更加凄厉!
仅仅第一轮打击!
开阔地上就躺倒了一大片!尸体层层叠叠,鲜血迅速染红了焦黑的土地,汇聚成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流向低洼处。侥幸没死的英印士兵,惊恐地趴在地上,或者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寻找任何可以藏身的弹坑或尸体。
军官们声嘶力竭地试图重整队形,但刚一露头,就被精准的“破虏”子弹或呼啸而至的机枪子弹掀开了天灵盖!
“炮兵!压制!压制他们的机枪!”后方观战的罗伯茨爵士脸色煞白,嘶吼着下令。他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火力密度,现在他终于明白什么叫“全自动”机枪了?什么叫“死神”镰刀了?或许以后的战争模式会因此而改变!
英军的火炮再次轰鸣,炮弹砸向大夏军的堑壕和机枪阵地。泥土飞溅,一些沙袋工事被炸开,个别士兵被爆炸波及而倒下了。
但效果甚微!大夏军的机枪巢是半埋式的(注:主角结合后世“机枪巢”的经验建造而成),极其坚固!炮弹除非直接命中,否则难以摧毁!而且,只要炮火稍歇,那恐怖的“火神炮”咆哮声立刻就会再次响起,继续收割着暴露在开阔地上的生命!
“第二梯队!上!冲上去!解决他们!”罗伯茨眼珠子都红了,命令第22步兵团投入战斗。他不能退!退就前功尽弃!
又一批印度士兵,在督战队的皮鞭和枪口逼迫下,哭嚎着冲进了那片死亡屠宰场!
迎接他们的,是丝毫没有减弱的金属风暴和精准的步枪子弹!
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大夏军的堑壕防线,像一张布满锋利锯齿的血盆大口,贪婪地吞噬着涌上来的英印士兵的生命。
堑壕里的士兵轮流射击、装弹、投弹,动作机械而高效。机枪手打红了枪管,副手立刻换上备用枪管继续扫射!弹药手扛着沉重的弹链箱,在泥泞的堑壕里来回奔跑!
“将军!不能再冲了!这是送死!!”一个满脸是血的英军营长踉跄着跑回指挥所,声音带着哭腔,“那火力…太可怕了!我们的人像牲口一样被宰…”
“闭嘴!”罗伯茨暴怒地拔出佩剑,但手却在微微发抖。望远镜里,那片开阔地已经变成了真正的人间地狱。尸体堆积如山,伤员的哀嚎声甚至压过了枪炮声。红色的军服、蓝色的头巾、破碎的肢体、流淌的鲜血…构成一幅触目惊心的恐怖画卷。他引以为傲的“帝国勇士”,在那道看似简陋的土埂子面前,撞得头破血流,尸横遍野!
“撤…命令进攻部队…撤下来…”罗伯茨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这几个字。佩剑无力地垂下。
撤退的号角声终于响起了。幸存的英印士兵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向后逃去,把更多的伤员和尸体遗弃在那片被鲜血浸透的焦土上。
磐石堡堑壕里,大夏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我们胜利了!”
“狗日的!知道大夏的厉害了吧!”
王远山看着潮水般退去的敌军,又看了看阵地前那片修罗场,狠狠吐了口带血的唾沫,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只有冷酷:“别嚎了!检查武器!补充弹药!加固工事!把伤员抬下去!狗日的英国佬吃了这么大亏,不会善罢甘休的!后面还有硬仗!”
他走到一挺打得枪管发红的“火神炮3型”旁,拍了拍机枪手汗湿的肩膀:“干得漂亮!给老子盯紧了!英国佬的炮,很快又要来了!”
---战场另一边---
磐石堡西南角,“又是”鹰嘴崖。赵铁鹰带领几个“游击队”队伍(即甲乙旅)“尾随”英军后面不断骚扰,后把几个队伍集中在此,准备再一次实施“关门打狗”的战术。
赵铁鹰如同一块风化的岩石,趴在崖顶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举着望远镜,将磐石堡外围那场血腥的攻防战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丝冰冷残酷的笑意。
“啧啧,罗伯茨这条老狗,牙口不行啊。”李虎在他旁边,舔着干裂的嘴唇,眼神像看到猎物的狼,“王远山,把‘火神炮’用绝了!那开阔地,真成了绞肉机!”
鹰嘴崖下,密布的灌木丛和天然石穴里,甲旅(王石头部)、乙旅(李虎部)约8000余精锐,如同蓄势待发的狼群,无声地潜伏着。士兵们默默擦拭着刺刀,检查着弹药。10几挺同样狰狞的“火神炮3型”被架设在俯瞰灰水河谷出口的绝佳位置。骑兵们安抚着躁动的战马,马嘴被套上了嚼子。
“石头,李虎。”
“末将在!”王石头和李虎立刻上前。
“命令部队,白天隐蔽休整,养足精神!派出侦察连,给我死死盯住灰水河谷出口和英军的动向!摸清他们的炮兵阵地、辎重存放点、指挥部位置!”
“是!”
“告诉弟兄们,”赵铁鹰的声音带着一种噬血的兴奋,“磐石堡的兄弟,已经证明了自己!接下来,就该咱们…捅他们“屁股”了!让英国人,把在澳洲吸的血,连本带利,全给老子吐出来!”
夕阳的余晖,如同泼洒的鲜血,染红了鹰嘴崖,也染红了磐石堡外那片尸山血海的土地。大夏的堑壕,像一道沉默的铁壁,在暮色中散发着死亡的气息。而另一道更致命的铁钳,已经在英国人撤退的方向,悄然张开了獠牙。绞肉战场的第一幕刚刚落幕,更残酷的围歼,已在夜色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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