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圣之后,时若在京城中的地位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皇帝那句“可经由逐渊,直接禀报于朕”虽未公开,但在顶尖的权贵圈中已非秘密。她不再仅仅是一个医术高明的官家小姐,更是一个被皇帝留意、与辅国公世子关系匪浅、且自身能力卓绝的特殊存在。
丞相府内,柳氏的院落被封,时玉虽被放回,却也因知情不报被禁足,往日风光不再。时文正经历此番打击,似乎苍老了许多,对府中事务更加放手,对时若这个曾经忽视的女儿,态度也变得复杂难言,多了几分倚重与忌惮。静心苑的命令在府内畅通无阻,时若真正成为了相府后宅实际上的掌控者。
府外的书铺“百草阁”在赵良的打理下,经营得有声有色,不仅售卖书籍,也兼营一些时若配置的、效果显着的常用成药,名声渐起,成为了她获取信息和资金的稳定渠道。青穗的教导下,时若的防身术也初具火候,虽不能与高手抗衡,但应对寻常危险已多了几分自保之力。
京兆尹那边的白骨案与辰砂矿旧案并案调查,在萧逐渊的强力推动下,取得了一些进展。初步查明,那具白骨的身份极可能是当年辰砂矿的一名账房先生,因发现了矿上亏空的秘密而被灭口。线索隐隐指向了当时负责矿务的一位已致仕的工部侍郎,但关键证据链依旧缺失,幕后似乎还有更大的黑手在掩盖真相。
关于“青蚨”组织的调查也陷入了僵局。珊瑚在狱中莫名暴毙,慈恩庵那条线彻底断了。“黑三”如同人间蒸发,再无踪迹。对方显然拥有极强的反侦察能力和狠辣的断尾决心。
这一日,秋意渐浓,时若正在静心苑内翻阅青穗搜集来的、关于各地奇异矿物和罕见毒物的笔记,试图从中寻找与“青蚨”可能相关的线索。安禾端着一碟新做的桂花糕进来,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
“小姐,您尝尝,今年新摘的桂花做的。”安禾将糕点放下,感叹道,“如今府里清静多了,再也没人敢给咱们脸色看了。连老爷前两日还问起小姐,说库房里新得了几匹云锦,让小姐先去挑呢。”
时若拈起一块桂花糕,香甜软糯,确实是难得的安宁时光。她知道,这是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和算计,一步步争取来的。从穿越之初的奄奄一息,到如今稳坐静心苑,执掌相府内务,名动京城,甚至得了圣心注目,她终于在这异世深深扎下了根。
然而,她心中并无多少轻松。柳氏虽倒,“青蚨”未灭;白骨案初露端倪,真相却仍掩埋在迷雾之后;宫中看似平静,德妃的善意、皇后的莫测、皇帝的利用……都预示着更深的风浪。而萧逐渊……那个心思深沉、手段莫测的男人,与她的同盟关系牢固却又微妙,彼此利用,又似乎掺杂了些许难以言明的复杂情愫。
“小姐,辅国公世子派人送来了这个。”青穗从外面进来,手中拿着一个狭长的锦盒。
时若打开锦盒,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柄打造精巧、寒光内蕴的短剑,剑身轻盈,适合女子使用。剑柄上刻着一个简单的狼头图案,与之前纸条上的标记一致。另附有一张纸条,上面是萧逐渊那熟悉的凌厉笔迹:
“潭浅终难困蛟龙。剑名‘破渊’,聊作防身。风波将起,珍重。”
破渊……时若轻轻抚过冰凉的剑身,这名字似乎别有深意。他是在说她已经突破了浅潭的束缚,也暗示着前路的深渊与风波。
她将短剑收起,知道这份礼物代表着萧逐渊对她能力的认可,也代表着新的挑战即将来临。
傍晚,她收到京兆尹李大人派人送来的密信。信中提到,根据对那名白骨案账房先生社会关系的排查,发现他有一个失散多年的胞妹,早年似乎被卖入了……永王府为奴!
永王!当今圣上的幼弟,素来闲散,不通政事,但其王府势力盘根错节,绝非易与之辈。线索竟然指向了王府!
几乎同时,凌肃也带来了萧逐渊的口信:“‘青蚨’近期在城南黑市,有大宗来自南境的‘药材’交易,时间就在三日后。世子问,大小姐可愿一同前往,一探究竟?”
城南黑市?南境“药材”?这无疑是“青蚨”活动的又一重要线索!
时若站在窗前,看着天边那抹即将被夜幕吞噬的残霞。辰砂矿案牵扯出永王府,“青蚨”黑市交易浮出水面……平静的水面之下,巨大的暗流终于开始汹涌。
她知道,她在丞相府这片“浅潭”中的蛰伏期,已经结束了。
从今日起,她将真正踏入京城这盘大棋的中央,与萧逐渊并肩,直面来自朝堂、后宫、乃至皇室宗亲的明枪暗箭,去揭开那一桩桩迷雾重重的案件,去粉碎那危害家国的惊天阴谋。
她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眼中闪烁着坚定而睿智的光芒。
“回复世子,”她转身,对凌肃清晰地说道,“三日后,我必准时赴约。”
潜龙出渊,凤鸣初啼。这京都的风云,必将因她而更加激荡!
(第一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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