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西行队伍,如同一条融入苍茫天地的墨线,沿着古老的丝绸之路,坚定地向着日落的方向延伸。身后是长安的繁华与安稳,前方是未知的广袤与危险。黄沙、戈壁、雪山开始成为旅途的主旋律,考验着每个人的意志与体能。
队伍出了玉门关,景色愈发荒凉。烈日灼烤着无垠的戈壁,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物,唯有驼铃声声,和着风声,诉说着旅途的寂寥。陆昭并不急于赶路,每至一处绿洲、一个戍堡,甚至遇到小股的商队或游牧部落,他都会下令稍作停留。
他亲自与当地人交谈,通过译语人了解前方的水情、路况、部落动向,以及任何不寻常的传闻。沈青桐则会为部落中患病的人诊治,她发现此地多因干旱、风沙以及饮食导致眼疾、皮肤病和肠胃不适。她因地制宜,教他们用本地常见的草药如骆驼刺、甘草等缓解症状,并用祝由灵力为一些久病缠身者调理气机。她的仁心妙手,很快在西行路上传播开来,也为大唐队伍赢得了许多部落的善意与帮助。
这一日,他们在一个名叫“胡杨驿”的小绿洲歇脚。驿丞是个满脸风霜的老兵,见到朝廷旌旗和陆昭的气度,恭敬异常。闲谈中,陆昭问及近期可有形迹可疑的西方旅人经过。
老兵仔细回想,道:“回大使,约莫半月前,倒是有那么一伙人,约十来个,穿着宽大的袍子,风尘仆仆,带着几个沉重的箱子,在此补充了食水便匆匆西去。他们很少与旁人交谈,出手倒是阔绰,用的……是成色极好的波斯银币。对了,他们中间有个人,似乎染了风寒,咳嗽得厉害,还在驿馆墙角吐了一口带黑痰的血,当时看着就挺邪乎。”
带黑痰的血?沈青桐闻言,心中一动。她请老兵指点了那处墙角,虽经风沙,她仍以银针和药粉,提取到了一点极其微弱的残留气息。
“并非寻常风寒,”她回来后对陆昭低语,“那痰中带毒,毒性阴寒,与我们在怀远坊和玄都观所遇之毒,虽不尽相同,但隐隐有几分同源之感,只是更为暴烈,似是……未经充分炼制的矿石之毒反噬所致。”
陆昭目光一凝:“看来,那伙弗林商人或黑袍使者,确实走在我们前面,而且他们中有人因接触那奇异矿石而中了毒。他们行程仓促,恐怕‘钥匙’的修复并非一帆风顺,或者……他们急于将钥匙送往目的地。”
与此同时,作为先锋的陆明心与沈灵生,已率北庭精锐抵达安西都护府所在地龟兹,并与安西派出的向导和少量骑兵汇合。他们没有过多休整,立刻按照陆昭的指示,前往“黑水戍”古矿方向进行更深入的侦查。
队伍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边缘,放眼望去,黄沙漫漫,天地一色。正午时分,烈日当空,空气仿佛都在燃烧。忽然,前方的沙丘之上,出现了奇异的景象——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泊,湖畔绿树成荫,甚至还有亭台楼阁的倒影!
“是水!是绿洲!”一些士卒兴奋地呼喊起来,连日沙漠跋涉的疲惫仿佛一扫而空,有人忍不住就要催马向前。
“且慢!”陆明心举起马鞭,制止了骚动。他眯起眼,仔细观察那片“绿洲”,只见其边缘微微晃动,形态虽美,却缺乏真实的生机感。他想起了父亲曾教导的关于沙漠幻象的知识。
“是海市蜃楼!”陆明心沉声道,“看似近在咫尺,实则遥不可及,盲目追逐,只会耗尽体力,迷失方向在此绝境!”
然而,队伍中仍有几名安西本地招募的向导和士卒,似乎被那幻象深深吸引,眼神变得迷离,口中喃喃喊着“家乡的湖泊”、“神灵的恩赐”,竟不顾命令,策马向着幻象奔去!
“回来!”沈灵生大喝,欲要阻拦。
陆明心却按住他,冷静下令:“弓弩手!对准他们前方二十步的沙地,放箭!”
箭矢破空,钉在那些失控士卒前方的沙地上,溅起朵朵沙花。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和箭矢钉入沙地的真实感,如同冷水泼面,让那几个险些迷失的士卒猛地清醒过来,勒住马缰,惊出一身冷汗,慌忙退回队伍。
陆明心借此机会,对全体人员重申沙漠行军的纪律,强调必须信任向导和指挥,绝不能相信眼前出现的任何未经证实的景象。他沉稳果断的处理,赢得了安西官兵的敬佩,也进一步确立了自己在先锋队伍中的威信。
长安,紫宸殿。景和帝看着由六百里加急传来的、陆昭关于西行初期情况及升平坊案最终报告的奏疏,微微颔首。
“国师行事缜密,夫人仁心惠及边民,甚好。”他对侍立一旁的郑远道,“西线暂无大战事,然国师所言西方邪教勾结‘幽冥道’之事,不可不防。郑卿,依你之见,朝廷当下该当如何?”
郑远早已深思熟虑,奏道:“陛下,西行之事已交由国师,朝廷当稳固后方,使其无后顾之忧。臣以为,当有三策:其一,敕令北庭、安西,加强边境巡防,尤其注意可疑人员潜入,并暗中支持国师先锋队伍之行动。其二,着刑部、大理寺暗中清查国内,看是否还有‘幽冥道’或其他邪教余孽潜伏,一经发现,立即铲除。其三,户部需保障西行队伍后续钱粮物资能通过安全渠道,源源不断运抵安西,以备不时之需。”
“准。”景和帝道,“此外,永王前番所提鸿胪寺随行之事,虽未准,然其心或亦为公。郑卿可稍加安抚,勿使宗室离心。”
“老臣明白。”郑远躬身。他深知平衡之道,既要在原则问题上寸步不让,也需在细节上稍作妥协,维持朝堂表面和谐。退朝后,他亲自去永王府拜访,谈及西域风情,并暗示未来或有借重鸿胪寺之后,永王见郑远给足面子,心中芥蒂也消解不少。郑远以其高超的政治手腕,悄然化解了潜在的矛盾,将主要精力集中于支持西行与稳定内政。
陆明心与沈灵生的先锋队,在经历了海市蜃楼的虚惊后,终于再次抵达黑水戍古矿。这一次,他们做了更充分的准备,携带了更多照明与挖掘工具,决定对矿洞进行更彻底的搜查。
在之前发现结构图残片的那个矿室深处,他们清理开一堆坍塌的碎石后,意外地发现了一条被掩埋的、向下的狭窄支巷!巷道幽深,寒气逼人。陆明心令大部在外警戒,自己与沈灵生带着数名好手,点燃更多的火把,小心翼翼地深入。
巷道蜿蜒向下,似乎通往山腹深处。空气中那股奇异矿石的能量残留愈发明显。终于,他们抵达了一个更为隐秘的地下石窟。石窟中央,并非矿石,而是一个人工开凿的、约丈许方圆的石台!石台表面,刻满了与那兽皮结构图上类似的、但更为复杂繁奥的符文!而在石台中心,有一个明显的、与结构图上“钥匙”形状完全吻合的凹槽!
“这里……像是一个……小型的祭坛,或者测试装置的地方!”沈灵生抚摸着那凹槽,感受着其中残留的微弱能量波动,震惊道。
陆明心仔细勘察石台四周,在边缘处又发现了几片更大的兽皮图残片,上面描绘的似乎是整个装置的能源传导路径以及……一种利用星辰之力进行定位校准的辅助阵法!
“看来,那些人不仅在这里研究钥匙,还在此地尝试模拟或者测试装置的某些功能!”陆明心将新发现的残片与之前获得的拼合,整个装置的结构和原理似乎又清晰了一分。他们小心翼翼地拓印下石台上的所有符文和新发现的图形。
当陆明心将黑水戍的新发现通过信鸽传回正在西行途中的陆昭手中时,陆昭与沈青桐的队伍,也已越过苍茫的戈壁,看到了远方天际那连绵起伏的雪山轮廓——那是葱岭的余脉,真正的西域门户就在眼前。
看着儿子信中的描述和新拓印的符文,陆昭对那远古装置的了解又深了一层,但心中的紧迫感也更强了。敌人不仅走在前面,而且显然对装置的研究更为深入。
“加快行程,务必在敌人完全启动装置前阻止他们!”陆昭下令。队伍的速度悄然提升。
沈青桐整理着沿途采集的药材,准备应对雪山严寒可能带来的疾病。她望着远处那仿佛连接天地的巍峨雪山,轻声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昭,我感觉到,前面的路,不会太平了。”
陆昭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地望向西方那未知的旅途:“无论风雨,你我同在。”
驼铃悠扬,队伍如同坚定的溪流,义无反顾地汇入那片孕育着传奇与危机的广袤天地。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
西行队伍出玉门关,陆昭沿途勘察问俗,沈青桐行医施药,于胡杨驿发现弗林商人中毒痕迹,推断其行踪。北庭先锋陆明心、沈灵生沙漠遇海市蜃楼,明心冷静处置;于黑水戍古矿深处发现模拟祭坛及更多装置图残片,获悉敌人曾在此测试。长安朝堂,郑远定三策稳固后方,并安抚永王。陆昭夫妇得知先锋队发现,加快行程,逼近葱岭,深感前路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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