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碑坪”残破的石碑下,短暂的安全如同暴风雨眼中脆弱的宁静。星痕背靠着冰冷粗糙的碑体,怀中净炎之火的微光映照着她苍白而疲惫的脸。小女孩蜷缩在她身边,呼吸平稳,眉心的光痕在周围混乱能量场的刺激下微微闪烁,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寒鸦、山猫等人则利用这宝贵的喘息时间,快速处理伤口,补充水分,检查所剩无几的装备,并低声商讨着前往“遗忘集市”的路线。
“根据陈博士的记忆碎片和有限的扫描数据,‘遗忘集市’的大致方位在东南方向,需要穿过三条废弃的主干道和一个早期泄洪涵洞系统。”影子在地面用碎石划出简略的示意图,眉头紧锁,“问题是,那片区域的地下结构在多次城市扩建和人防工程中变得极其复杂,像巨大的迷宫,而且能量背景噪音极强,我们的探测器几乎失效。更重要的是……传说那里有自己的‘规则’,由几个神秘的‘地头蛇’掌控,外人闯入,生死难料。”
“没有选择。”寒鸦擦拭着高频刃上的污迹,眼神冷峻,“‘引路星灯’的残骸是唤醒‘星殒之扉’的关键,必须拿到。再危险也得闯。休息十分钟,然后出发。”
星痕闭目凝神,全力运转功法,汲取着空气中稀薄的、未被完全污染的灵气,同时将一丝丝温和的星辰之力渡入净炎之火,也分出一缕安抚着小女孩紊乱的气息。苏然牺牲的场景和那关于“星殒之扉”、“虚无吞噬者”的警示,如同沉重的枷锁,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但也赋予了她在绝境中前行的无穷动力。
就在众人准备再次动身时,星痕怀中的净炎之火毫无征兆地轻轻摇曳了一下,火苗指向广场边缘一处被巨大坍塌石块半掩的、黑黢黢的洞口方向。与此同时,小女孩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呓语,眉心光痕的波动也与火焰产生了同步的指向性共鸣。
“那边……有东西……”星痕猛地睁开眼,低声道。
众人立刻警惕起来。山猫和影子对视一眼,默契地呈战术队形,悄无声息地向那洞口摸去。洞口被乱石堵了大半,仅容一人侧身通过,里面散发出浓重的尘土和霉菌味,深不见底。
“洞口有近期人为清理的痕迹。”山猫蹲下身,用手指抹过一块石头的边缘,上面有新鲜的刮擦印记。
“能量读数……很杂乱,但深处有微弱的……生命反应?或者……是某种能量聚合体?”影子的探测器屏幕跳跃着杂乱的数据,无法精确判断。
是福是祸?可能是“遗忘集市”的某个隐秘入口,也可能是盘踞在此地的未知危险。
“我进去看看。”山猫压低声音,紧了紧手中的武器。
“小心。”寒鸦点头,示意影子在外策应。
山猫如同灵猫般,侧身滑入黑暗的洞口,身影瞬间被吞噬。外面的人屏息凝神,紧张地等待着。几分钟后,洞口传来三声有节奏的、轻微的敲击声——是安全的信号。
寒鸦打了个手势,众人依次快速通过洞口。洞口后是一条狭窄、向下倾斜的、人工开凿痕迹明显的隧道,墙壁上可以看到老旧的电缆管道和通风口,但早已废弃。隧道蜿蜒向下,空气越来越浑浊,但那种混乱的能量场干扰似乎减弱了一些。
行进了约百米,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和人声。隧道尽头连接着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地下防空洞改造而成的……集市?
眼前的景象超乎所有人的想象。空间广阔,穹顶高耸,由粗大的混凝土柱支撑。原本空旷的场地被各种简陋的棚屋、地摊、甚至是由废弃公交车和集装箱改造的店铺所占据,形成了一条条狭窄、肮脏、灯火昏暗的街道。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古怪的气味:劣质燃料、腐烂食物、劣质香水、草药、以及……淡淡的血腥和蚀灵污染混合的诡异味道。形形色色的“人”在街道上穿梭、交易、争吵:有穿着破烂、眼神警惕的流浪汉和避难者;有浑身笼罩在斗篷里、只露出冰冷电子眼的义体改造者;有摆弄着奇怪仪器、散发着微弱灵能波动的神秘学者;甚至还有一些……形态非人、散发着野兽或异界气息的诡异存在!这里仿佛是所有被地表世界遗弃之物的聚集地,混乱、危险,却又带着一种畸形的活力。
这就是“遗忘集市”!
“收敛气息,保持低调。”寒鸦低声下令,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在这里,他们这支装备相对“精良”的小队,反而显得格外扎眼。
星痕将净炎之火的光芒彻底内敛,用破布小心包裹,紧紧抱在怀里,同时将小女孩的脸埋在自己肩头,尽量减少关注。她能感觉到,一进入这个集市,就有无数道或明或暗、充满贪婪、好奇或恶意的目光投射过来,尤其是在她怀中的净炎之火和小女孩身上停留。
根据陈翰模糊的记忆和之前石碑的提示,“灯盏”残片可能流落到集市中某个专门交易“古物”或“奇物”的地方。他们需要找到知情者,但绝不能暴露真实目的。
“分头打探消息,一小时后在入口处汇合。保持通讯静默,遇险发信号弹。”寒鸦快速分配任务,山猫和影子一组,负责探查集市西侧区域;她和陈翰一组,探查东侧;星痕带着小女孩,目标最小,负责在中轴线附近人流密集处小心打听。
星痕深吸一口气,背着小女孩,混入熙攘攘的人流中。她尽量低着头,模仿着周围人的姿态,耳朵却竖起来,捕捉着一切可能有用的信息碎片。集市里交谈使用的是一种混杂了多种方言、黑话和某种古老密语的特殊语言,理解起来十分困难。她听到有人在交易受污染的食物和水,有人在买卖来历不明的武器和情报,更有人在高价求购“纯净的灵能结晶”或“远古遗物”。
她在一个卖着各种怪异矿石和骨头的地摊前停下,假装挑选,用生硬的黑话向摊主——一个脸上布满疤痕、缺了一只耳朵的干瘦老头——打听:“老哥,收……老物件吗?星……星星相关的。”
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瞥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背上似乎睡着的小女孩,嗤笑一声,露出满口黄牙:“星星?小丫头,这年头,星星都掉下来砸死人了,还值什么钱?真要卖,把你背上那个小崽子眉心的‘亮片子’抠下来,或许还能换点吃的。”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星痕心中一凛,强压下怒意,不动声色地退开。这集市果然龙蛇混杂,危机四伏。
她又尝试了几处,都一无所获,反而引来了更多不怀好意的注视。就在她感到有些焦虑时,怀中的净炎之火再次传来微弱的悸动,指向集市深处一个格外阴暗、几乎无人靠近的角落。那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用破旧篷布搭成的、毫不起眼的小摊,摊主蜷缩在阴影里,看不清面容。
星痕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个摊位。摊位上只零星摆着几件东西:一个锈迹斑斑、指针不停乱转的罗盘;半本用未知文字书写的、封面破损的古籍;几块颜色暗淡、能量波动微乎其微的晶体碎片;以及……一个被随意丢在角落的、布满污垢、缺了一角、看起来像是某种灯具底座的、暗铜色的金属构件!
星痕的心脏猛地一跳!那构件的材质、造型,尤其是内部残留的那一丝极其微弱、却与净炎之火产生清晰共鸣的星辰波动,与黑色石板上关于“引路星灯”的描述碎片高度吻合!
灯座残片!竟然就在这里!如此随意地摆放着!
她强压住激动,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道:“这个……怎么卖?”
阴影中的摊主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瘦削、仿佛长期不见阳光的脸,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瞳孔深处仿佛有漩涡在转动。他盯着星痕,又看了看她怀中的包裹和背上的小女孩,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小姑娘……眼力不错。这‘镇魂灯’的底座……可是好东西。不过……我不卖钱。”
“那你要什么?”星痕警惕地问道。
摊主伸出枯瘦的手指,先指了指星痕怀中的包裹(净炎之火),又指了指她背上小女孩眉心的光痕,眼中贪婪之色大盛:“我要……你怀里那团‘火’……和……那孩子眉心的……‘星种’!”
星痕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将小女孩紧紧护住。对方竟然一眼就看穿了净炎和小女孩的虚实!而且胃口如此之大!
“不可能!”星痕断然拒绝。
“嘿嘿……”摊主阴恻恻地笑了起来,“那就没办法了。这‘镇魂灯’底座,可是‘守夜人’大人点名要的东西,你们……拿不走。”他话音未落,周围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浮现出几个手持怪异武器、眼神冰冷的身影,隐隐将星痕包围。
中计了!这是一个陷阱!对方早就盯上他们了!
星痕心中警铃大作,瞬间将星辰之力运转到极致,净炎之火在包裹中蓄势待发!背上的小女孩也被惊醒,发出害怕的呜咽声。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
“砰!”
一声枪响划破集市的喧嚣!包围星痕的一个打手应声倒地!是山猫!他和影子从侧面冲了出来,手中的武器喷吐着火舌!
“动手!”寒鸦的厉喝声也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她与陈翰解决了试图靠近的另外几个埋伏者。
集市瞬间大乱!尖叫声、咒骂声、武器交击声响成一片!原本看热闹的人群四散奔逃,场面极度混乱!
那摊主脸色一变,猛地抓起摊位上的灯座残片,身形如同鬼魅般向集市深处遁去!
“别让他跑了!抢回灯座!”寒鸦急喝。
星痕毫不犹豫,背着小女孩,施展身法,紧追那摊主而去!山猫和影子火力掩护,阻挡着不断涌来的、似乎是摊主同党的袭击者。
一场突如其来的混战,在这黑暗的地下集市中爆发!而他们的目标——那关系着最终希望的灯座残片,正被一个神秘而危险的敌人带着,逃向集市更深的、未知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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