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废弃化纤厂仓库二楼,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慢流逝。窗外天色由墨黑转为深蓝,黎明前的寒意透过破碎的玻璃渗入,与仓库内沉闷的空气交织。
黎俏依旧昏迷,呼吸微弱但平稳,仿佛沉入了一个无法醒来的长梦。叶暖守在她身边,每隔一段时间便为她诊脉、调整睡姿,动作轻柔得如同呵护易碎的晨露。她的脸色比之前更显憔悴,连续的精神紧绷和灵力消耗,让她眼下的乌青愈发明显。
花虞蜷缩在线轴后面,不知何时睡着了,小脸上还挂着泪痕,怀里的素描本滑落在地,上面画满了混乱的线条和几个歪歪扭扭、代表“守护”的盾牌图案。
苏然靠坐在纺机旁,没有再尝试调息。燃元丹的后遗症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击着他的经脉,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钝痛。他闭着眼,强迫自己放松,感受着身体最真实的反馈——虚弱、疼痛,但求生的意志如同暗夜中的火星,顽强不灭。秦岳带来的消息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但也让他们看清了处境:躲藏只是延缓死亡,必须找到破局之法。
仓库铁门传来有节奏的轻叩声。秦岳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闪身进来,带进一股冷冽的晨风。他手中提着一个鼓囊的帆布包,眼神锐利地扫过仓库内的情况。
“怎么样?”苏然睁开眼,声音沙哑。
秦岳将帆布包放在地上,里面是压缩食物、瓶装水和一些基础的医疗用品。“外面风声很紧。官方加强了巡逻,特别是出城的要道。黑市上关于我们的悬赏又涨了,而且……追加了活捉‘启星者’的特别赏金。”他的目光落在黎俏身上,带着一丝凝重。
“星灵会这是狗急跳墙了。”叶暖蹙眉,语气带着厌恶和担忧。
“还有别的消息吗?”苏然问,他更关心那个潜在的黑点。
秦岳沉吟片刻,压低声音:“灵能塔顶的能量场依旧封闭,官方对外口径不变。但我从一个特殊渠道听到点风声……塔顶那个‘黑点’,似乎并没有被完全‘稳定’,而是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无法阻止的速度……‘下沉’。”
“下沉?”苏然瞳孔微缩,“什么意思?”
“不清楚。”秦岳摇头,“消息来源很模糊,只说那东西像一滴墨水滴进了水里,正在渗透塔的结构,甚至……可能影响更深层的地脉。官方高层似乎因此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主张不惜代价强攻清除,另一部分则担心引发更大灾难,主张观察封锁。”
渗透地脉?苏然的心沉了下去。如果“深渊回响”真的开始侵蚀城市的地基,后果不堪设想。这比单纯的爆炸或能量失控要恐怖得多。
“我们必须尽快行动。”苏然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阵眩晕,差点摔倒。叶暖立刻上前扶住他。
“你现在这样子,能做什么?”叶暖的语气带着责备,更多的是心疼,“逞强只会送死!”
“难道眼睁睁看着它毁掉整个城市?”苏然看着她,眼中是压抑的痛苦和决绝。
“或许……不用直接对抗。”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众人一愣,齐齐看向声音来源——是花虞!她不知何时醒了,抱着素描本,怯生生地看着他们。
“花虞?”叶暖有些惊讶。
花虞低下头,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画纸边缘,小声道:“我……我昨天晚上……好像……梦到了一些东西……”她似乎很害怕,声音越来越小。
“梦到了什么?”苏然放缓语气,鼓励地看着她。
花虞抬起头,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恐惧,但多了一丝奇异的亮光:“我梦到……好多黑色的线……从很高的地方……像树根一样……往下长……它们很冷……很饿……想抓住什么东西……”她努力组织着语言,显得有些混乱,“但是……有一条……一条暖暖的……金色的线……从……从俏俏姐那里……连到了地下……很深的下面……那些黑线……好像……有点怕那条金线……”
黑色的线?金色的线?苏然心中一动,看向黎俏。花虞的梦境往往带有预示性,难道她感知到了“深渊回响”(黑线)与黎俏血脉之力(金线)之间的某种对抗关系?
“金色的线……连到了地下很深的地方?”秦岳捕捉到了关键信息,“是指地脉?黎俏的力量能通过地脉影响那个黑点?”
“我……我不知道……”花虞摇摇头,小脸皱成一团,“就是……感觉……那条金线……很细……但是……很结实……黑线好像……不敢靠太近……”
叶暖若有所思:“如果俏俏的‘启星者’血脉真的能与地脉产生深层共鸣,或许……我们不需要直接上塔,而是可以通过地脉节点,远程输送安抚或净化的力量,抑制黑点的扩张?”
这个想法很大胆,但并非没有可能。古代修真典籍中,确实有关于“地脉通灵”、“星力引脉”的记载,只是现代灵气稀薄,此类法门早已失传或被视为传说。
“地脉节点……”苏然看向秦岳,“这座城市,有哪些已知的、能量活跃的地脉节点?”
秦岳皱眉思索:“官方记录在案的地脉节点大多被灵能设施覆盖或处于严密监控下。唯一一个相对偏僻、且能量反应一直比较稳定温和的节点……在城西的老植物园下面。那里曾经是民国时期的一个观星台旧址,后来改建成了植物园,地脉能量与草木生机交融,比较特殊。”
城西老植物园?苏然回忆着城市地图,那里确实相对安静,监控也较少。
“但如何引导俏俏的力量?她现在昏迷不醒。”叶暖提出关键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昏迷的黎俏身上。希望似乎近在咫尺,却又隔着一层无法逾越的屏障。
就在这时,黎俏的睫毛忽然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紧接着,她眉心那点黯淡的星痕,仿佛回应着众人的注视般,散发出了一丝微弱却清晰的金色光晕!虽然转瞬即逝,但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了!
“俏俏!”叶暖惊喜地低呼,立刻上前检查。
黎俏并没有醒来,但她的脉搏似乎比之前有力了一点点,苍白的脸颊也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
“她……她好像对外界有反应了!”叶暖的声音带着激动。
苏然心中燃起希望。或许,在星陨之核的温养和自身血脉的潜力下,黎俏正在缓慢复苏。而花虞的梦境,或许正是她潜意识与地脉产生共鸣的体现!
“等。”苏然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内心的急切,“等俏俏恢复更多意识。秦队,麻烦你摸清老植物园的情况,特别是地脉节点的具体位置和安保等级。叶医生,全力帮助俏俏恢复。花虞……”他看向那个怯生生却带来了关键信息的女孩,“试着……把你的梦画下来,越详细越好。”
花虞用力点了点头,紧紧抱住了素描本。
晨光熹微,透过仓库的破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绝境之中,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透进了一丝微光。这光很弱,却足以让在黑暗中挣扎的人,重新燃起前行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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