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痒意顺着血管往上爬,像有一群蚂蚁在啃食骨髓。
我死死咬着后槽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不是疼,是太痒了,痒得我想把整条胳膊扯下来。
可当我屏息凝神去感知,那些在皮肤下窜动的突然清晰起来,是一段段破碎的意识,带着锈铁味的记忆碎片:
别用名字......
它会顺着名字找到你......
坐标......坐标被钉死了......
我浑身一震。
石化的手臂上,惊云的鼠形印记突然烫得惊人,像是要把皮肤灼穿。
这热度撞开了记忆的裂缝,安宁医院初醒那夜的画面涌进来——老皮趴在铁窗上,胡须沾着露水,当时我以为它说的是活着,比真实重要,可此刻在记忆里重放,它尖细的嗓音分明在说:记住,名字是最短的咒。
原来如此。
通缉令上的,床头卡的,血莲纹里的第九容器——每个称呼都是地仙钉在我命运线上的钉子。
他们顺着这些名字回溯时间,污染我的过去,篡改我的因果,把我变成能被定义的容器。
喉间泛起铁锈味。
我扯下颈间的晶核残片,那是从归墟会祭坛里抠出来的,还带着地仙残魂的冷意。
指尖在晶核上摩挲出微光,我闭着眼回忆七岁那年的声音——妈妈蹲在杂货铺门口,摸着我发顶说:阿丰,告诉阿姨你叫什么名字?我攥着她围裙角,怯生生开口:我叫陈丰。
晶核贴着喉间,我调动影织层的力量。
半空中浮起一团雾气,渐渐凝成人形:穿蓝布衫的小男孩,眼角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泪,正用信任的目光望着我。
他的影子投在漂浮的棺木残片上,和我重叠成模糊的双影。
要断绝锚点,就得毁掉诞生的那一刻。我对着空气说,声音发颤。
可话一出口,心脏就像被攥住了——如果连我是谁都否定,我还剩什么?
是安宁医院铁笼里蜷缩的?
是被血莲纹烙上的?
还是此刻站在这里,被石化侵蚀的怪物?
惊云的印记在胸口跳得更快了。
我摸出怀里的心匿符,最后一丝残念在指尖碾碎,混着黑油涂满全身。
凉意顺着毛孔渗进骨头,情绪像被抽干的海绵——我需要情绪真空,才能不受记忆反噬。
你信不信,我望着那个小男孩,声音比想象中平静,你说出名字那天,就已经死了?
幻影猛地一颤。
他的眼睛从清亮变得浑浊,蓝布衫上的补丁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斑驳的灰色——那是安宁医院病号服的颜色。
他张开嘴,发出我七岁时的声音:妈妈说,名字是最珍贵的礼物......
那是陷阱。我打断他,他们用名字把你钉在因果里,让你永远是,永远是钥匙。
幻影的身体开始扭曲。
他的手变成我在医院时的样子,指甲缝里嵌着墙皮;他的脸叠上了被黑帮砍杀那晚的血污;最后,他的眼睛里浮出归墟会深渊的幽光——那是地仙残魂通过名字追溯而来的污染。
我咬碎舌尖,血腥味刺激着神经。
引动图腾震波的瞬间,识海里传来撕裂般的痛。二字像被刀割的绸缎,第一层是妈妈的温柔:阿丰吃饭了;第二层是妹妹的撒娇:哥哥陪我玩;第三层是警察在停尸房问:你叫什么名字;最深处是地仙残魂的冷笑:第九容器,陈丰。
每剥离一层,石化的皮肤就裂开一道缝。
灰白的碎屑簌簌掉落,露出下面暗红的肌肉,接着是漆黑的骨刺——那是图腾铠的碎片在重组。
当最后一个音节化为灰烬时,我听见的一声脆响,像是某种枷锁断裂。
肩头的鱼线彻底松了。
我缓缓睁眼。世界变了。
原来的光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条银亮的丝线,每根线上都串着低语:A07床假钥容器哥哥儿子......最粗的那条红线直通深渊,线尾挂着八个褪色标签,最后一个正在剥落,露出底下空白的底板。
归墟会最深处,地仙残魂的影子剧烈扭曲。
它第三只眼睁开时,我到了它的震惊——那是种近乎滑稽的慌乱,像孩童发现最爱的玩具突然换了模样。
......钥匙......换皮了?它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我站起身。
脚下突然一空。
有什么东西,在我没注意的时候,悄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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