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颈被抽气的地方还在发烫,我贴着墙根慢慢滑坐下去,背心里的冷汗把病号服黏在脊梁上。
老皮从衣领钻出来,尾巴尖扫过我手背,带着点潮湿的鼠毛腥气:东边围墙下的鼠洞能通到后山,可现在他们把住院部围死了。
井里又传来一声,像是什么石片裂开的动静。
我摸了摸裤兜里的锁片碎片,裂痕里的金光透过布料刺着大腿,倒比刚才更稳当了——那股乱窜的灵气不知何时顺着血脉沉到丹田,像块温温的炭。
先别急着跑。我对着老皮压低声音,喉咙里的血腥味散成一股热乎气,他们要抓活的,现在冲出去反而撞枪口。
老皮的胡须抖了抖,小爪子扒住我耳垂:可林主任的人带着电棍呢,上回张叔想翻窗......
它突然噤声。
我耳朵动了动——有什么东西正掠过楼顶的电线,翅膀扑棱的声音像破风箱,一下比一下沉。
月光被遮住半片,我抬头,正撞进一对琥珀色的眼睛里。
那是只白头鹰,体型比我见过的所有猛禽都大,尾羽泛着银灰,爪子扣在窗沿时,水泥块地裂了道缝。
它歪着脑袋看我,瞳孔收缩成针尖,我隔着两米都能闻到血腥气——是新鲜的,混着松针和泥土的腥甜。
老皮地尖叫一声,缩进我衣领里。
我按住它发抖的背,试着用那种突然觉醒的共情能力去碰它的情绪。
意外的是,没有敌意,没有捕猎的兴奋,倒像老师看学生交卷——带着点审视的冷静。
你是08号?
声音炸在太阳穴里,我差点咬到舌头。
白头鹰的喙没动,可每个字都像铁钉敲进颅骨:我是风痕,野人山来的。
它展开翅膀,一片白羽飘下来,落在我脚边。
我蹲下身去捡,却见羽毛根部粘着个纸卷,边缘被火燎过,泛着焦黄色。
高道士的信。风痕的爪子在窗沿划出火星,他说地仙路不是独行道,山中古阵要引气入体才能开。
我指尖发颤,捏着纸卷的手蹭过锁片碎片。
月光漏进来,我展开纸卷,墨迹是深褐色的,带着股松烟墨的苦香。
最上面一行字力透纸背:若你愿走此路,随风痕而来。下面是张地图,用红笔圈着野人山南麓的老松树,旁边标着鼠洞可入。
他们来了。老皮的小尖牙咬我手腕,西头楼梯间有三个人,电棍开着的。
远处传来对讲机的电流杂音,混着脚步声。
我把纸卷塞进内衣,贴着心口的位置,锁片碎片硌得生疼。
风痕歪头看我,翅膀尖扫过我发顶:要我带你飞?
能吗?我喉结动了动。
它突然笑了,笑声像金属摩擦:我是送信的,不是出租车。话音未落,翅膀带起一阵风,把我额前的碎发吹得乱飞。
等我再抬头,窗沿只剩几片飘落的白羽,还有松涛声里那句低低的:后半夜,老松树下。
陈丰!
手电筒的光扫过来,我贴着墙根滚进灌木丛。
老皮从衣领钻出来,尾巴指着西北方向:洗衣房!
后门生锈了,我上周看见王护士把钥匙藏在消防栓后面。
我猫着腰跑,鞋底碾过草叶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响。
转过转角时,瞥见监控室的窗户亮着灯,林怀远的影子投在玻璃上,他正捏着对讲机,指节发白:查今晚所有异常生物活动......灵兽?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看来有人急着给他递钥匙。
洗衣房的门一声开了,霉味混着洗衣粉的香气涌出来。
我反手锁上门,摸到墙上的破窗,月光漏进来正照在胸口。
纸卷还在,锁片碎片还在,老皮蹲在洗衣机上,爪子扒着生锈的滚筒:他们五分钟后会搜到这儿。
我把纸卷摊在洗衣机上,地图边缘的鼠洞可入四个字被月光镀了层银。
老皮凑过来,胡须扫过墨迹:野人山的鼠群说,那棵老松树底下有个洞,能通到古阵......
我按住它的背。
远处传来踢翻垃圾桶的声音,还有人骂骂咧咧:那疯子能跑哪去?
我把纸卷重新卷好,塞进裤兜最里层。
老皮跳上我肩膀,小爪子拍了拍我耳朵:该记路线了,等他们走了......
等他们走了,我摸着锁片碎片,裂痕里的金光和纸卷上的墨迹重叠在一起,我要去野人山。
洗衣机的破镜子里,我看见自己的眼睛——瞳孔里的金光淡了,可那股亮却渗进了眼底。
林怀远的实验链,井里镇着的东西,高道士的地仙路......
门外面的脚步声近了。
我蹲在洗衣机后面,借着月光又看了眼地图。
老松树的位置被我指甲抠出个浅印,像道伤疤。
等他们走了,我想,等月亮再往西边偏半指,我就沿着这条路走。
井里的震动不知何时停了,可我能感觉到,有些东西已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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