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铁喙的眼睛,喉结动了动。
后半夜的风从破窗灌进来,裹着铁锈味撞在脸上。
刚才还能用次声波传递信息的乌鸦,此刻歪着脑袋啄自己爪子,喉咙里只发出的笨声——像被人抽走了声带里的弦。
他们真的在封印我的能力。我攥紧拳头,指节抵着窗台的裂缝,木刺扎进掌心的疼反而让脑子更清醒。
低频噪音像浸了水的棉花,把所有动物的声音都捂成了闷响。
老皮从通风管钻回来时,尾巴尖沾着灰,小爪子扒拉我裤脚:别慌,跟我走。
它说话的声音比刚才清楚些了。
我蹲下身,看它顺着墙根的霉斑往前挪,尾巴在地面拍出规律的点——三短两长,是我们约定的暗号。
洗衣房的灯忽明忽暗,守卫的脚步声在走廊里撞来撞去,我猫着腰钻进排水管时,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锈铁味在鼻腔里炸开。
排水管比我想象中窄,脊背擦过管壁的青苔,黏糊糊的。
老皮在前面跑,胡须扫过我的手背:憋着气,前面有老鼠夹。我屏住呼吸,看见两寸长的铁夹张着嘴,在黑暗里泛着冷光——是新换的,弹簧上还挂着半根鼠毛。
到了。老皮突然停住,爪子扒拉管壁的缺口。
我挤出去时,膝盖磕在砖头上,疼得倒抽冷气。
霉味突然重了十倍,混着焦糊的灰烬——是废弃的锅炉房。
月光从破天窗漏下来,照见满地碎砖,和蜷在锅炉底座下的一团灰影。
那是只瘦得能看见肋骨的老鼠,尾巴上结着痂,左耳朵缺了半块。
它脖子上挂着枚铜铃,铜绿把字都磨得模糊了。
老皮凑过去,用鼠语叽叽咕咕说了几句,那老鼠才抬起头,眼珠在暗处泛着暗红:你就是能听懂兽语的疯子?
它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铁皮,我蹲下来,和它平视:我叫陈丰。
老刀的人。老皮用爪子戳了戳铜铃,野人山的灵兽让他传消息,他让我传你。
暗红眼珠转了转,老鼠从嘴里吐出块干肉,油腥气冲得我皱眉。
我捏着干肉掰开,里面裹着张烟盒纸,铅笔字被口水洇得发皱:东侧垃圾转运口,半夜两点,巡逻换班,铁门插销锈了。
为什么帮我?我盯着老鼠脖子上的铜铃,老刀图什么?
图野人山的灵气不被那群穿白大褂的糟践。老鼠用爪子拍了拍铜铃,林怀远的实验要挖断灵脉,灵兽们急了。它突然竖起耳朵,铜铃轻响,疤脸带人往东侧去了,林怀远刚下的命令——他猜你要逃。
我手指猛地收紧,烟盒纸在掌心皱成一团。
窗外传来脚步声,是皮靴碾过碎石的脆响。
老皮拽我衣角:走,从煤堆后面绕。那老鼠突然窜过来,在我手腕上咬了一口,不疼,只留下两个浅牙印:记住,逃出去前,别和任何人说话。
我点头时,它已经钻进墙缝,铜铃声渐远。
老皮顺着我裤管爬上来,蹲在肩头:风痕在天上看着呢,那只白头鹰,野人山的灵兽使者。我抬头,月光里果然有个黑点在盘旋,翅膀展开时像把黑铁打的刀。
凌晨一点五十,我缩在垃圾转运口的冬青丛里。
腐菜叶的酸臭裹着我,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来——东侧围墙的探照灯比平时多了两盏,两个守卫抱着电棍来回溜达,疤脸靠在铁门旁的岗亭上,叼着烟,火星子一明一灭。
两点整换班。我摸了摸怀里的烟盒纸,掌心全是汗。
老皮在我口袋里动了动,用尾巴尖戳我手指:风痕说,疤脸的枪在左腰,子弹上了膛。
时间走得比平时慢十倍。
我盯着手表的荧光指针,一点五十九分时,岗亭里的守卫打了个哈欠,伸懒腰时撞翻了茶杯。
疤脸骂了句脏话,弯腰去捡——就是现在!
我猫着腰冲出去,铁门的插销果然锈得发脆,我用从锅炉房捡的铁棍一撬,的一声断了。
冷风灌进来时,我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刚翻上围墙,后腰突然顶上硬物,是枪管的凉。
别动。身后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股松木香,动一下我就开枪。
我僵在原地,月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身后的人呼吸很轻,我能听见他手腕上佛珠碰撞的轻响——不是守卫的制式装备。你是谁?我哑着嗓子问,喉结擦过枪管。
玄叶。他说,高道士的徒弟。
我猛地转头,月光照见他腰间的黄符,和眉骨处一道淡白的疤。
他枪口往下压了压,却没松开:我们接你回家。
围墙外的野山风突然大了,卷着松涛声灌进耳朵。
我望着他身后的山林,那里有老刀说的灵脉,有能让我听见兽语的秘密。
疤脸的骂声从岗亭传来,玄叶的手指在扳机上动了动:信我,就跟我走。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鼠咬痕,那里还带着温温的疼。
远处传来白头鹰的尖啸,是风痕在示警。
我翻身跳下围墙,玄叶的符咒地燃起,火光映亮他眼底的暗纹——那纹路像片松针,和我在枯井里摸到的锁片裂痕,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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