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门锁转动的轻响,如同冰冷的子弹上膛声,在死寂的办公室内炸开。
林珂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背靠着冰凉的金属文件柜滑坐在地毯上,掌心残留着被“灼烧”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脑海中翻腾着那些破碎而恐怖的画面:
父亲绝望的眼睛、刘金牙残忍的笑、王大海的金戒指、李瘸子惊恐的脸、巨大屏幕前那个镜片反光的冰冷背影…以及最后那枚撕裂空气、射向后心的死亡铆钉!
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扼住了她的喉咙。她猛地抬头,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收缩,死死盯住那扇厚重的实木门!门把手正在被压下!门缝即将开启!
完了!被陈处抓个正着!私闯办公室,窃取绝密证物…光是这两条,就足以让她彻底消失!像尚云起一样,变成一具被“回收”的档案!
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她甚至能想象到陈处那双鹰隼般冰冷的眼睛穿透门缝,精准地钉在她身上的景象。
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象征终结的门缓缓向内开启——
“陈处,审讯室那边…”
一个略显年轻、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同时探进门的,是一张林珂熟悉的脸——不是陈处!也不是小赵!而是刑侦支队技术科那个总是戴着厚厚眼镜、外号叫“眼镜”的新人警员!
眼镜警员显然也没料到办公室里有人,更没料到林珂会以这样一副狼狈的姿态坐在地上。
他推开门的手僵在半空,厚厚的镜片后,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错愕和茫然:“林…林护士?你…你怎么在这儿?陈处呢?”
巨大的恐惧瞬间转化为劫后余生的虚脱感,让林珂眼前一阵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大口喘着粗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后背已经完全湿透。
“我…我…”她声音嘶哑得厉害,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找不到任何合理的借口。
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地毯上那个打开的铅灰色合金盒子,以及散落在旁边的几块暗银色金属碎片和那块已经彻底熄灭的透明晶片。
眼镜警员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地上的东西,脸上的错愕瞬间变成了惊疑!他显然认出了那个盒子!那是陈处亲自保管、列为绝密的证物!
他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林珂,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警惕:“林护士!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擅自打开陈处的密码柜!还动这个盒子!”
林珂的心沉到了谷底。完了,还是暴露了!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心理压力和刚才那诡异的剧痛冲击,让她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眼镜”警员眉头紧锁,快步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走廊。他没有立刻去捡地上的证物,而是蹲下身,严肃地盯着林珂苍白的脸:
“林护士,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还是…有人指使你来的?”他的目光扫过林珂那只紧捂着右掌的手。
“我…我没有…”林珂艰难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我…我只是…想看看…那枚铆钉…”
“铆钉?”眼镜警员的目光再次落在地上的金属碎片上,眼神更加凝重。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高度机密!是陈处亲自负责的系统核心!它的残留数据甚至可能涉及…”
他话没说完,但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这东西的危险性远超想象!
他不再追问林珂,而是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一副专用的防静电手套戴上,小心翼翼地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金属碎片和那块死寂的晶片,动作极其专业。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其中一块较大的、边缘带着干涸血迹的碎片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残留生物电…强度异常…”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技术人员的本能困惑,
“明明载体都…怎么可能还有这种强度的弥散脉冲残留?而且还带着…”他似乎在努力感知着什么,“…定向性?”
他迅速将碎片和晶片小心地放回铅灰色合金盒子内部衬垫的凹槽内,合上盒盖。盒盖上那圈幽蓝色的光带再次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重新密封。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看向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林珂,眼神复杂。有警惕,有不解,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
“林护士,”他的声音压低了许多,带着一种紧迫感,
“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你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但这件事,太大了!陈处的手段…你应该清楚!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触碰他的‘系统’,尤其是核心部分!如果让他知道你…”
眼镜警员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的含义如同冰冷的铆钉,钉在林珂的心上。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现在唯一的机会,”眼镜警员语速加快,目光警惕地扫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
“是我进来时,陈处正好被钟副厅长临时叫走了,好像是关于‘钟先生’那条线的紧急汇报!小赵也跟着去了!他们一时半会儿回不来!这是我们唯一的时间窗口!”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快速说道:“听着!你马上离开!回你的值班室或者宿舍!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地上的痕迹…”
他迅速扫了一眼地毯上林珂跌倒的痕迹和被她慌乱中碰歪的椅子,
“我来处理!这个盒子,我会原封不动放回密码柜!指纹记录我会想办法从系统里暂时屏蔽掉!但记住!这只是暂时的!陈处回来一定会检查!他比任何人都敏锐!”
“眼镜”警员将密封好的合金盒子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一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快走!立刻!马上!”他几乎是低吼出来,眼神里充满了急迫。
林珂如梦初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和混乱!她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双腿还在发软。她不敢再看那个盒子,不敢再看眼镜警员,踉跄着冲向门口。
就在她的手握住冰凉的门把手时,身后传来眼镜警员最后一句压得极低、却如同重锤般敲在她心上的话:
“林珂!忘了你刚才看到的一切!尤其是…你脑子里那些画面!那东西…它可能不是幻觉!
它可能…就是残留的‘烙印’!为了你自己,也为了…你还能活着!把它烂在肚子里!永远!”
林珂的身体猛地一僵!烙印?不是幻觉?
父亲的眼睛…李瘸子的惊恐…王大海的金戒指…巨大屏幕前那个冰冷的背影…射向后心的铆钉…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是烙印?!
一股比刚才被铆钉“灼烧”更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她不敢回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拧开门,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外面空荡的走廊,朝着楼梯间亡命狂奔!
西港市局,顶楼小会议室。
厚重的隔音门紧闭。空气凝重得如同铅块。
椭圆形的会议桌一端,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穿着笔挺警监制服、肩章上缀着银色橄榄枝加四角星花的身影(钟副厅长)。他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严。
陈处坐在他对面,深灰色的风衣依旧笔挺,如同冰冷的雕塑。小赵如同最沉默的影子,立在陈处身后一步的阴影里。
“陈处长,”钟副厅长声音低沉,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平稳却带着无形的压力,“‘海潮建工’王大海这条线,你动作很快,成果显着。人赃并获,证据链初步形成,省厅领导是肯定的。”
他话锋陡然一转,目光如炬,直视陈处:“但,关于你报告中提到的那个幕后人物——‘钟先生’。这个名字,很敏感。尤其在当前这个时间节点,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确定,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个代号?有没有可能…是王大海为了脱罪或者扰乱视线,故意抛出的烟雾弹?”
陈处面无表情,声音如同淬火的金属,冰冷而清晰:
“钟副厅长。线索来自王大海的通讯记录加密备份、其核心财务人员突破后的口供、以及宏发建材空壳公司注销前最后一笔异常大额资金的流向追溯。指向明确,交叉印证。‘钟先生’不是代号,是王大海对其上线的一个特定指代。
此人能量巨大,行事极为隐秘,与我市乃至省内多个重点工程项目的违规操作存在深度关联。初步判断,是盘踞在利益链最顶端的保护伞之一。”
他顿了顿,目光迎上钟副厅长锐利的审视:“至于名字的‘敏感’…我认为,越是敏感,越说明其危害巨大,越需要深挖彻查。打蛇,必须打在七寸。”
钟副厅长敲击桌面的手指停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目光深邃难测。会议室里陷入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陈处长的决心,我明白。”钟副厅长缓缓开口,语气似乎缓和了一分,却带着更深沉的意味,
“但你要知道,动这样的人,需要的不仅仅是证据。更需要…时机,和绝对的把握。一击不中,后患无穷。甚至会影响到我们整个系统的公信力!”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警示:“省厅最近接到一些…不同的声音。
对你主导的‘特殊证据链’构建方式,特别是涉及‘活体证据’的部分,存在一些程序性质疑。
虽然结果是好的,西港仓库的隐患被及时排除,王大海落网…但过程,太过激进。
尤其是那个叫尚云起的实习生…他的死,让一些人抓住了把柄,正在做文章。”
陈处的下颌线条似乎绷紧了一瞬,但脸上依旧冰封一片,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老陈,”钟副厅长换了个更亲近的称呼,语气却更加凝重,
“我知道你一心为公,手段凌厉是为了追求效率。但有时候,过刚易折。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盯着‘钟先生’这条线的人很多,也很复杂。
我建议你,暂时放缓对‘钟先生’的追查力度。集中精力,先把王大海、刘金牙、吴xx这些已经落网的、证据确凿的案犯,办成铁案!
把西港仓库、青石镇断桥这些旧案,彻底钉死!用这些实实在在的战果,堵住那些质疑的嘴!
至于‘钟先生’…时机成熟时,自然水落石出。现在强攻,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引火烧身。”
陈处沉默着。锐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直视着钟副厅长。会议室里只剩下空调低沉的送风声。空气仿佛凝固了。
几秒钟后,陈处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波澜:“明白。我会优先处理现有案犯,完善证据链。”
钟副厅长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神色,微微颔首:“这就对了。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你办事,我放心。好了,省厅还有个会,我先走一步。”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警监制服,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会议室。
会议室的门轻轻合上。
陈处依旧坐在原位,如同一座深灰色的冰山。小赵无声地从阴影中上前一步。
陈处没有看小赵,目光落在会议桌光洁的表面上,仿佛在凝视着某种虚空。
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无意识地在自己左胸心脏位置的风衣布料上,点了一下。那个位置,正对着心脏。
“他慌了。”陈处的声音低沉响起,没有任何疑问,只有冰冷的陈述,
“‘钟先生’这个名字,戳到了他的痛处。他在保。”
小赵沉默,如同最忠诚的磐石。
陈处缓缓抬起眼,那双鹰隼般的眸子里,冰封的寒潭下,仿佛有熔岩在无声地奔涌、积蓄。
他拿起桌上那份关于“钟先生”线索的绝密报告,指尖在“钟副厅长”的名字上极其轻微地划过。
“钉子已经钉下去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不管钉在什么上面,拔出来,总要见血。
告诉审讯组,对王大海,用‘特殊共振’频率。把他知道的,关于‘钟先生’的一切,给我榨干!一滴不剩!”
“是!”小赵沉声应道,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寒芒。
市局地下,特殊审讯隔离室(2号)。
强光灯惨白的光柱如同刑具,死死钉在审讯椅上那个肥硕的身影上。
王大海右手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有血迹渗出,脸上是极度疲惫、痛苦和惊恐混合的扭曲表情。他已经被连续高强度审讯超过十个小时,精神濒临崩溃。
“刘金牙已经撂了!老吴也撑不住了!王大海!你还在死扛什么?!”主审警官声音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王大海的神经上,
“宏发建材!劣质钢筋水泥!贿赂质监站!青石镇断桥!尚大成被活活砸死在淤泥里!桩桩件件,铁证如山!你以为你背后那个‘钟先生’,真能只手遮天,保得住你?!”
“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王大海歇斯底里地嘶吼,唾沫横飞,身体在束缚椅上徒劳地挣扎,
“都是他们干的!是李瘸子!是刘金牙!跟我没关系!钟先生…钟先生是谁?我不认识!”
“不认识?”主审警官冷笑一声,对着旁边的单面玻璃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单面玻璃后,技术员立刻在操作台上输入了一串复杂的指令。审讯室内,隐藏在强光灯源附近的一个微型发射器,瞬间启动!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特定频率、如同无数根冰冷钢针同时钻刺脑髓的次声波,无声无息地侵入了王大海的耳膜!这频率,与植入他掌心、那枚已经“湮灭”的“共鸣器”曾经激活的频率,产生了某种诡异的、深层次的共振!
“呃啊——!!!”
王大海的惨嚎瞬间拔高,变成了不似人声的凄厉尖叫!他肥硕的身体在束缚椅上疯狂地抽搐、弹动!
那只缠着纱布的右手更是如同被扔进滚油般剧烈地痉挛起来!
纱布瞬间被涌出的鲜血染红!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炸开!无数混乱、尖锐、带着强烈恐惧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眼前翻腾!
李瘸子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的哭嚎!
刘金牙镶着金牙的嘴里吐出的恶毒咒骂!
尚大成在浑浊泥水中绝望睁大的眼睛!
河滩淤泥里那截森白的断骨!
最后!是那个穿着考究丝绸睡衣、站在巨大电子屏幕前的冰冷背影(钟先生)!
他缓缓转过身,镜片后的眼睛没有任何感情,只有一片漠视生死的寒潭!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口型分明是:“废物,该清理了。”
紧接着,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对着他(王大海)的方向,极其轻微地挥了一下!如同拂去一粒尘埃!
“不——!不要!钟先生!饶命!饶命啊!我说!我全都说!”王大海的心理防线在剧痛和那深入骨髓的恐惧画面冲击下,彻底崩溃!他涕泪横流,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是他!都是他指使的!宏发是他的白手套!材料是他定的!钱是他分的!断桥塌了…尚大成死了…也是他让我找人压下消息,用意外事故结案!他…他就在…”
他嘶吼着报出了一个地名和一个极其隐秘的私人会所名称!以及几个关键的中转账户和联系人!
单面玻璃后,技术员飞速记录着。主审警官的脸上,露出了冰冷的、如释重负的神情。
市局大楼外,阴暗的街角。
林珂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她逃出行政楼后,并没有回值班室或宿舍,巨大的恐惧和那个“烙印”带来的冰冷寒意,让她不敢去任何可能被找到的地方。
深夜的冷风吹过,让她稍微清醒了一些,但右手掌心那被“灼烧”的位置,依旧残留着一阵阵尖锐的刺痛,仿佛那枚早已熄灭的铆钉,还在她的血肉里燃烧。
她摊开手掌,就着远处路灯昏暗的光线看去。
掌心皮肤上,赫然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如同被极细针尖烫伤的暗红色圆点!
圆点周围,似乎还残留着一圈极其细微的、如同静电灼烧般的焦痕!
这不是幻觉!那个盒子里的铆钉碎片…那诡异的脉冲…真的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那个“眼镜”警员说的“烙印”…是真的!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刺耳、由远及近的警笛声打破了夜的寂静!几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如同出笼的猛兽,从市局大门咆哮着冲出!
引擎的轰鸣撕心裂肺,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啸叫,以惊人的速度朝着城市某个特定的方向狂飙而去!
那方向…赫然与她脑海中最后那幅画面——铆钉射向的巨大屏幕所在的区域——隐隐重合!
林珂的心脏猛地一抽!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恐惧、冰冷和一丝莫名悸动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她下意识地攥紧了那只带着烙印的右手!
烙印在掌心灼痛。
警笛撕裂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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