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将庭院里的花木、廊下的宫灯都揉进一片沉寂,天地间万籁俱寂,连风都似敛了声息,只余下檐角铜铃偶尔轻颤的微响。可苏妙颜的卧室内,却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心跳,“咚咚”声撞在寂静里,像落进深潭的石子,敲碎了这片刻的安宁。
她恍恍惚惚坠入一场迷梦:烛火映得满室通红,自己身披凤冠霞帔,珠翠在鬓边轻轻摇晃,正与身着大红喜服的君凌烨携手步入喜堂。红绸漫天,宾客的道贺声似在耳畔,两人并肩拜过天地,正要抬脚踏入洞房,门外却忽然传来太监尖细的唱喏声,硬生生截住了脚步。
“太后娘娘有旨——”太监捧着明黄圣旨,身后跟着两名垂首的女子,“念王爷新婚,特赐美人两名,纳入府中为侧室,望二位和睦相处,共侍王爷。”
话音未落,一股怒火瞬间从苏妙颜心底窜上心头,烧得她指尖发颤。凤冠上的珠串碰撞出声,她猛地抽回被君凌烨握着的手,目光扫过那两名低眉顺眼的女子,又落在君凌烨骤然僵住的脸上——她怎能容忍旁人分走他的目光?怎能让自己的新婚夜,变成这般荒唐的闹剧?
“不好!”苏妙颜心头警铃大作,梦里那柄冰凉的匕首仿佛还抵在掌心,她猛地发力,双手在半空胡乱抓挠,像是要挣脱那将她困在荒唐喜宴里的无形束缚。
她霍然睁眼,眸中寒光凛冽如星,在浓黑的夜色里灼灼发亮,方才梦中的恍惚被瞬间涤荡干净。身子一挺,已然端坐起来,脊背绷得笔直,像柄骤然出鞘的剑。
耳畔隐约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叮叮当”的声音隔着窗棂飘进来,虽细微却尖锐得刺耳。鼻尖还萦绕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似铁锈混着焦糊,又带着点甜腻的腥气,钻入肺腑,令人不寒而栗。
她立刻屏住呼吸,指尖在衣襟内侧一探,精准摸出锦盒里的静心丸。玉腕轻抖,深褐色的药丸便如颗小石子般,精准落入唇间。仰头咽下时,喉结轻滚,不过瞬息,一股清凉便从丹田缓缓蔓延,顺着经脉淌至四肢百骸,将梦境残留的昏沉与惊悸涤荡得干干净净,头脑瞬间清明如昼。
“该死,竟是梦寐毒这种罕见的玩意儿,差点栽了。古人的毒术,果然不能小觑。”她低声暗骂,指尖抚过额间冷汗,后背早已沁出一片冰凉——方才的梦境哪里是偶然,分明是毒物勾着心神制造的幻象。
目光倏然扫向身旁,小黑正眯着圆眼,原本蓬松的绒毛微微发颤,连尾巴都紧绷着贴在地面,显然也被这无色无味的毒气侵扰,察觉到了异样。它强撑着蹭了蹭她的裤脚,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像是在提醒她危险未散。
“主人……”小黑的声音带着几分怯意,尾尖紧紧夹在腿间,连平日里最灵动的金瞳都蒙上了层水雾,却还是强撑着往苏妙颜脚边挪了挪,把她的裤脚蹭得毛茸茸的。
苏妙颜伸手轻抚小黑的脑袋,指腹刚触到它发颤的绒毛,正要开口安抚,“砰”的一声巨响猛地炸响!厚重的木门被人硬生生踹开,木屑飞溅着砸向床榻,尘土在烛火下翻涌,一道黑影如蓄势的猎豹般迅猛窜入房内。手中寒刃泛着冷光,直逼她面门而来。
寒刃的冷光骤然顿在半空,苏妙颜看清来人面容时,握刀的指尖几不可察地松了松——是君凌烨。他玄色衣袍上沾着尘土,发丝凌乱,眼底却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焦灼与关切,声音低沉如洪钟,带着几分后怕的颤抖:“颜儿,你没事吧?”
话音未落,他已收了刀,大步上前攥住她的手腕,指腹急切地探向她的脉搏,又抬手拂去她发间的木屑,动作慌乱却温柔:“方才听闻你屋内有异动,我怕你出事……”
被护在身后的小黑探出头,见是他,紧绷的绒毛稍稍耷拉下来,却还是警惕地盯着门口,小声嘟囔:“吓死我了,还以为是坏人……”
苏妙颜迅速披上外袍,指尖利落系好衣带,眸中不见丝毫慌乱,只对着君凌烨颔首道:“无事。”她弯腰将瑟瑟发抖的小黑紧抱怀中,掌心轻轻顺着它的背安抚,动作沉稳得像是早已将局势纳入掌控。
君凌烨见状,默默侧身让出通路,手按在腰间佩刀上,目光锐利地扫过走廊暗处。两人默契地并肩迈出房间,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轻而坚定,他低声道:“客栈里已布下人手,你跟在我身侧,别离太远。”怀中的小黑也渐渐安定,悄悄探出头,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动静。
空气中弥漫的梦寐毒气息尚未散尽,那股甜腻的腥气顺着走廊蔓延,连楼梯拐角都能闻得真切——显然整座客栈都遭了毒手。
夜一持剑疾步而来,玄色劲装上溅着点点血渍,剑尖还挂着未干的猩红,滴落的血珠砸在青砖上,晕开细小的深色痕迹。他单膝跪地,神色凝重得近乎紧绷,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无比:“主子,王爷,属下刚在西跨院发现,欧阳霄已被黑衣人灭口,现场只留下半枚陌生的银制令牌。”
这消息如同一记惊雷,在寂静的客栈走廊里炸开,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烛火的跳动都慢了半拍。苏妙颜眉头紧紧蹙起,眼底疑云翻涌,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解:“是联国人?可欧阳霄本是他们安插在此的眼线,为何不暗中救他,反倒要下杀手灭口?”
她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小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它的绒毛:“若只是为了斩草除根,未免太过急躁——难不成,欧阳霄还藏着他们不敢暴露的秘密?”
君凌烨沉默片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佩刀的纹路,目光望向窗外浓黑的夜色,缓缓道:“我今夜收到密信,欧阳霄是联国大将军欧阳霆的庶子。欧阳霆在联国权重位高,欧阳霄虽为庶出,却是他心爱女子所生,素来受宠。他们这般做,怕是想搅乱局势——尤其针对你。若你将来去联国认亲,即便圣上有意让你继承皇位,也会因他的死受阻,朝臣们未必会信服。”
苏妙颜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眼神依旧清冷如霜,毫无暖意:“那个位置,我不稀罕。”语气里的轻蔑与决然,仿佛那万人争抢的至高皇权,不过是风中飘散的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君凌烨眸中闪过一丝赞许,随即低低轻笑,笑声里带着几分通透:“你可知,那皇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为了它,亲兄弟能反目成仇,骨肉亲情能弃如敝履,各种阴私手段更是层出不穷。”话语间,既有对人性贪婪的嘲讽,也藏着对她不恋权势、坚守本心的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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