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五的北方,秋阳把军区门口的土路晒得暖融融的,白杨树的叶子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响。“军民便利店” 的白墙在阳光下亮得晃眼,陈清清特意找后勤借了桶新漆,把墙面刷得匀净,连墙角的缝隙都没放过。门口的红布横幅是前一天傍晚挂的,部队文书小周写得一手好字,“军民同心,便民服务” 八个墨字遒劲有力,红布垂在门框两侧,风一吹就轻轻晃,像两面小小的旗帜。
路修源穿着笔挺的橄榄绿军装,袖口挽到小臂,正帮着把铁皮饼干盒往货架上层摆。他个子高,不用踮脚就能够到最顶格,陈清清在旁边递货,看着他额角沁出的薄汗,赶紧递过块干净的蓝布帕子:“歇会儿吧,别累着,等会儿顾客来了还得你帮着招呼呢。” 路修源接过帕子擦了擦汗,笑着摇头:“不累,你比我辛苦,这几天忙到半夜。” 他的目光扫过整齐的货架 —— 肥皂盒排成一排,“蜂花” 牌的 logo 朝着外;水果糖装在玻璃罐里,阳光透进去,五颜六色的糖纸闪着光;最下层的竹篮里,码着裹着油纸的红薯干,油纸上还印着陈清清用红笔写的 “知青特产”。
刚摆完最后一罐腌萝卜,张嫂就带着儿子小柱子来了,手里还拎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白面馒头:“清清,刚出锅的馒头,你们先垫垫肚子,一会儿人多了顾不上吃。” 小柱子才六岁,穿着件红色的小棉袄,一进门就扎到货架旁,踮着脚看玻璃罐里的水果糖,眼睛瞪得溜圆。李婶也来了,胳膊上挎着个竹筐,里面是她腌的酸豆角:“给你添个菜,中午忙完了热着吃,就着馒头香。”
王大爷来得早,扛着他的老藤椅,慢悠悠坐在店门口的老槐树下。藤椅是几十年的老物件,扶手被磨得发亮,他掏出旱烟袋,点着了慢慢抽,眼睛却盯着来往的人,见着穿军装的小战士就招手:“来看看吧,咱们家属院开的店,东西实在!” 说着就跟人讲陈清清的事:“这姑娘以前是陕北知青,在山里种过地、纺过线,能干着呢!前阵子张嫂家孩子发烧,深更半夜是她背着去卫生所;李婶腿脚不好,她天天帮着挑水 —— 这店开得好,是为咱们大家谋方便!”
刚到八点,店门口就聚了人。最先来的是通信连的几个小战士,训练服的领口还沾着土,领头的战士叫赵小虎,手里攥着个皱巴巴的信封,红着脸问:“嫂子,有信纸和墨水吗?想给家里写封信。” 陈清清赶紧从货架上抽了本信纸,又递过一瓶英雄牌墨水:“信纸一毛钱一本,墨水五分钱,你要是不够用,下次来还能拿。” 赵小虎刚要掏钱,眼尖地瞥见了竹篮里的红薯干:“嫂子,这是啥呀?看着像糖,又不像。”
陈清清笑着拿起一块递过去:“这是红薯干,我在知青点种的红薯做的,没放糖,蒸熟了晒的,你尝尝。” 赵小虎接过来,咬了一口,软糯的口感里带着红薯的甜香,嚼着嚼着就笑了:“好吃!比我妈煮的红薯还甜!” 旁边的战士们也都伸着手要尝,尝完没一个不点头的,你要两斤、我要三斤,不一会儿竹篮就空了一半。陈清清一边称重量,一边跟他们说:“要是觉得好吃,下次训练完再来,我多做些。”
家属们也陆陆续续来捧场。刘嫂一进门就直奔肥皂区,拿起一块 “蜂花” 肥皂闻了闻:“这肥皂比供销社的香,还便宜两分呢!” 说着就买了两块,揣进布包里。王嫂牵着女儿的手,女儿指着铁皮饼干盒里的动物饼干,拽着她的衣角撒娇:“妈,我要小熊饼干。” 王嫂笑着拿了一袋,付了钱还跟陈清清唠:“以前买饼干得去县城,现在在家门口就能买,太方便了。”
张嫂更是夸张,一下子拿了四罐腌萝卜,罐子在柜台上摆了一排:“清清,你这腌萝卜比我妈做的还够味,脆生生的,配粥最好。我家老张爱吃这个,给他留两罐,剩下的我分给邻居尝尝。” 陈清清要给她算便宜点,张嫂却摆手:“不行,该多少是多少,你开店也不容易,不能让你吃亏。”
正忙得热闹,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是部队政委来了。政委穿着军装,肩上扛着两杠四星,身后跟着后勤处的王主任。陈清清赶紧迎上去:“政委,您怎么来了?” 政委笑着走进店,目光扫过货架,拿起一本信纸翻了翻:“我来看看咱们家属院的店,听说今天开业,过来捧个场。” 他付了钱,把信纸揣进兜里,又拍了拍路修源的肩膀:“路连长,你媳妇能干,这店开得好!以后战士们写家信、家属们买东西,不用再跑远路了,这是实实在在的好事。”
一直忙到傍晚,太阳落到白杨树后面,店里的人才渐渐少了。陈清清关上门,把钱匣子拿到柜台后面,路修源凑过来,看着她一张张数钱 —— 有一毛、两毛的纸币,还有叮当作响的硬币。陈清清数完,眼睛一下子亮了,抬头看着路修源:“修源,咱们第一天就赚了二十三块五!比我以前在县城当老师的工资还高呢!”
路修源一把把她抱起来,转了个圈,声音里满是欢喜:“清清,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能行!” 陈清清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烟火气,看着门口的红布横幅,眼泪差点掉下来 —— 这几天的辛苦没白费,从跟路修源商量,到找领导申请,再到收拾门面、进货,每一步都不容易,现在终于有了回报。
正说着,张嫂、李婶还有几个家属就来了,手里拿着扫帚和抹布:“清清,我们来帮你收拾,你跟路连长歇会儿。” 张嫂拿起扫帚扫地上的糖纸,一边扫一边说:“清清,我跟你说个事,我在县城的纺织厂找了个临时工,每天下午四点就下班,以后我下班就来帮你看店,不要工资,就当帮你忙。”
李婶也跟着说:“我家乐乐放学早,以后让他来店里帮你看孩子 —— 你家小石头才三岁,你忙着卖东西顾不上,让乐乐带着他玩,你就能专心招呼顾客了。” 王大爷也从门口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个暖壶:“我明天把我的老藤椅再往门口挪挪,帮你招揽顾客,谁要是问东西,我就跟他们说,咱们的东西又好又便宜。”
陈清清看着大家,鼻子一酸,眼泪真的掉下来了。她想起刚随军来家属院的时候,心里满是忐忑 —— 那时候她刚从知青点回来,穿着打补丁的衣服,说话带着陕北口音,有的家属见了她都躲着走。有一次她给路修源织毛衣,线不够了,想去跟隔壁的刘嫂借点,刘嫂却找借口说线也不够;还有一次她做了红薯干,想分给大家尝尝,有人接过了却偷偷扔了。那时候她难受了好几天,路修源安慰她说:“慢慢来,大家会接受你的。”
后来她就想着,用真心换真心。张嫂家孩子发烧,她背着孩子跑了三里地去卫生所;李婶腿脚不好,她每天早上帮着挑水;刘嫂家的鸡丢了,她跟着找了一下午,最后在麦秸垛里找到了。慢慢的,家属们开始跟她说话,跟她分享家里的事,她终于在这个陌生的家属院站稳了脚跟。现在看着大家真心实意地帮她,她知道,自己不仅有了家,还有了一群真心待她的亲人。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干净的货架上,白杨树的影子在地上晃啊晃。陈清清擦干眼泪,笑着说:“谢谢大家,有你们帮忙,我就放心了。以后咱们这个店,就是咱们大家的店,赚了钱,咱们一起改善生活。”
可好日子没过多久,麻烦就来了。
大概开业半个月后,陈清清正在店里给战士们称红薯干,突然进来两个穿中山装的男人,胸前别着 “供销社” 的徽章。为首的男人姓周,是县城供销社的主任,他背着手,在店里转了一圈,拿起一块肥皂看了看,又拿起一袋饼干,眉头皱得紧紧的:“你这肥皂多少钱一块?饼干多少钱一袋?”
陈清清笑着回答:“肥皂五毛二,饼干八毛,都是按批发价加了点运费,比供销社便宜两分。” 周主任把肥皂往货架上一放,语气生硬:“你这是扰乱市场秩序!供销社的定价是经过县里批准的,你私自降价,不是抢我们生意吗?” 旁边的男人也跟着附和:“就是,你一个家属,不好好在家带孩子,开什么店?赶紧关了!”
陈清清的脸一下子白了,她想解释:“我这店是经过部队批准的,卖的东西都是正规渠道进的,也没赚黑心钱,就是想方便大家……” 可周主任根本不听,转身就走:“你等着,我们会向上级反映的!”
果然,没过两天,路修源就从部队回来,脸色凝重地跟陈清清说:“供销社联合县里的工商部门,向上级反映咱们店扰乱市场,领导让你暂时停业整顿。” 陈清清手里的搪瓷碗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碗里的玉米糊糊洒了一地。她蹲在地上捡碗,眼泪滴在地上的糊糊里,心里委屈极了 —— 她明明是为了方便大家,怎么就成了 “扰乱市场”?
路修源蹲下来,把她扶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别难过,咱们跟领导解释清楚,肯定能解决的。” 陈清清擦干眼泪,点了点头:“我不抱怨,咱们整改,让他们挑不出错。”
第二天一早,陈清清就拿着账本去了县城。她先去了批发市场,找到之前进货的商贩,跟他们重新签订了供货协议,特意让商贩在协议上注明 “保证质量,价格合规”,还索要了质量检测证明。然后她又去了工商部门,拿着协议和证明,跟工作人员解释:“我这店卖的东西都是正规渠道来的,价格比供销社便宜,是因为我没有房租压力 —— 部队给我的门面租金很便宜,我想着把实惠让给大家,不是故意降价抢生意。”
回到店里,陈清清又制定了一系列便民措施:给行动不便的老人送货上门,不管买多少都送;战士们训练忙,要是需要东西,可以提前跟她打招呼,她留好;家属们要是有急事,把孩子放店里也能帮忙照看。她还在店门口贴了张告示,上面写着商品的进货价和售价,明码标价,让大家看得明白。
没过几天,部队政委就带着工商部门的人来考察。一进门,就看见陈清清正在给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奶奶装肥皂:“张奶奶,您慢走,下次需要什么跟我说,我给您送家里去。” 老奶奶笑着点头:“谢谢你啊清清,你这孩子心善。”
政委走到货架旁,拿起一张价格告示看了看,又翻了翻陈清清的账本,账本上每一笔进货、每一笔收入都记得清清楚楚,红笔标着进货价,黑笔标着售价,差价最多的也只有一毛钱。他又问旁边正在买红薯干的战士:“小伙子,你觉得这店怎么样?东西好吗?” 战士笑着说:“政委,这红薯干可好吃了,比县城买的还便宜,嫂子还经常给我们留货,特别方便。”
工商部门的人也问了几个家属,刘嫂说:“这店开了之后,我买东西不用跑县城了,省了不少事,东西也实在。” 李婶也说:“清清这孩子实诚,从不缺斤短两,有时候买多了还会送点小糖块。”
政委听完,转头对跟来的周主任说:“周主任,你看这店,明码标价,质量合格,还方便军民,这不是扰乱市场,是服务群众。这样的店,不仅不该关,还得大力支持!” 周主任看着眼前的场景,又看了看账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只好点头:“是我们误会了,以后我们也会调整定价,向陈同志学习。”
风波过后,“军民便利店” 的生意更火了。陈清清又进了些新商品:战士们需要的针线包、笔记本,家属们用的绣花线、顶针,还有孩子们喜欢的跳房子格子布。每天店里都挤满了人,不仅有部队的军民,还有周边村里的人 —— 听说军区门口有个实在的小店,都特意来买东西。
有一天,店里来了几个穿着时髦的年轻人,领头的留着长头发,穿着喇叭裤,戴着蛤蟆镜,一进门就把手里的收音机往柜台上一放,声音开得老大。他拿起一块红薯干,咬了一口就吐在地上:“这啥玩意儿?硬得硌牙,也敢拿出来卖?” 旁边的年轻人也跟着起哄:“就是,这肥皂一股子怪味,不会是假货吧?”
陈清清赶紧走过去,捡起地上的红薯干,语气平静:“同志,红薯干是晒干的,确实有点硬,但绝对没有坏,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不买,别浪费东西。肥皂是正规厂家生产的,有质量证明,你要是不信,可以看。”
长头发年轻人却不依不饶,伸手就要去掀玻璃罐里的水果糖:“我不管什么证明,你这店就是坑人!要么便宜点卖给我们,要么我们就砸了你的店!” 陈清清拦住他的手,刚要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阵汽车喇叭声。
一辆绿色的吉普车停在店门口,从车上下来几个穿干部服的人,为首的是军区的李副司令。原来,李副司令听说了 “军民便利店” 的事迹,特意来考察。长头发年轻人看见穿干部服的人,脸一下子白了,赶紧把蛤蟆镜摘下来,想偷偷溜走。
李副司令叫住他:“同志,你刚才说要砸店?我倒要听听,这店怎么坑你了。” 长头发年轻人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旁边的村民赶紧帮陈清清解释:“首长,这姑娘是好人,东西实在,这几个年轻人是故意找茬的!” 李副司令点了点头,让警卫员把几个年轻人带走教育,然后走进店里,跟陈清清握手:“陈同志,你做得好!便民利民,还能坚守原则,是咱们军民创业的榜样!”
随后,李副司令跟陈清清商量,要把 “军民便利店” 作为模范店铺在全区推广,还会帮忙联系更好的进货渠道,减免部分租金。陈清清激动得热泪盈眶,路修源紧紧握住她的手,眼里满是骄傲。
后来,“军民便利店” 又扩大了规模,陈清清雇了家属院里两个没工作的嫂子帮忙,还教她们做红薯干、腌萝卜,让她们也能有收入。每到过年,店里就成了家属院的聚会点,大家一起在店里包饺子、煮汤圆,战士们也来凑热闹,整个店都飘着饺子的香味,笑声传得老远。
窗外的白杨树又落了一次叶,冬天来了,陈清清在店里生了个煤炉,炉上坐着个铜壶,水开了就冒热气。她坐在柜台后面,看着店里来来往往的人 —— 张嫂在帮着称饼干,李婶在跟家属们唠嗑,王大爷坐在门口的藤椅上,给孩子们讲过去的故事。路修源从部队回来,手里拿着一张奖状,上面写着 “模范便民店铺”,他把奖状贴在墙上,笑着对陈清清说:“清清,你看,咱们的店越来越好了。”
陈清清抬头看着奖状,又看了看满店的笑脸,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只是她随军岁月的一部分,未来还有更长的路要走。但她不害怕,因为她有路修源,有一群真心待她的亲人,还有这间装满了爱与温暖的小店。只要心中有光,不管遇到什么风雨,都能开出最美的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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