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的天穹低垂,仿佛一块锈迹斑斑的铁幕压在九狱大地之上。风不流动,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卷起地表干裂的尘土,在空中划出扭曲的轨迹。叶尘站在废墟边缘,脚下是崩塌的祭坛残骸,碎石如骨渣般散落一地,每一块都渗着暗红的血纹,像是大地被割裂后凝固的伤口。
他脚步微晃,胸口剧烈起伏。三滴心头血耗尽了神魂本源,此刻体内经脉空荡如枯井,灵力几近枯竭。神戒沉寂于眉心深处,那道由金光烙下的印记尚有余温,却不再回应他的呼唤——它已暂时封存自身之力,如同蛰伏的远古巨兽,在等待下一次觉醒的契机。
“咳……”一口淤血自喉间涌出,溅落在焦黑的地面上,瞬间被吸得无影无踪。
这方天地不对劲。
不只是煞气浓郁,而是整个空间都浸透了一种诡异的“活感”。空气沉重得如同液态铅汞,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腐肉;远处起伏的沙丘轮廓模糊,仿佛在缓慢蠕动,似梦非梦,似真非幻。更令人不安的是,耳边时不时传来低语——断续、破碎,像是从地底深处爬出的亡魂呢喃,又像是某种古老语言的残音,在意识边缘反复回响。
> “……归途已断……执戒者……不可信……”
> “……血启之门……九狱轮回……终焉将至……”
叶尘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神志一清。他双目微眯,强运残存神识探出,可刚一离体,便如陷入泥沼,竟被一股无形之力拉扯撕扯,几乎溃散!
“神识不能外放……这里压制灵魂感知!”他心中凛然。
九狱之地,果然名不虚传。
传说中,这是上古大战后被封印的九大罪域之一,埋葬着无数战死强者的怨念与堕落神只的残躯。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污秽之力,连时间都在此扭曲。而如今,他竟真的踏入其中。
前方是一片荒原,寸草不生,唯有龟裂的大地上浮现出一道道蜿蜒的沟壑,宛如大地张开的口器,随时准备吞噬闯入者。叶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迈步前行。
一步落下,脚底骤然传来异样。
地面微颤,紧接着,一圈血色符文自他落足之处迅速蔓延开来!那些符文扭曲如蛇,笔画间流淌着暗红光泽,像是用鲜血书写而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禁制波动。
“封路?”叶尘瞳孔一缩,欲退,却发现四周空气已然凝固。
血符成环,八道弧线围拢,中央一点猩芒骤然亮起,竟凝聚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剪影——佝偻、残缺,双臂垂地,头颅低垂,看不清面容,唯有一股浓烈到极致的怨恨扑面而来。
“谁?!”叶尘厉喝,本能想催动神戒,却发现眉心印记毫无反应。
那影子缓缓抬头。
没有脸。
只有一片漆黑的空洞。
下一瞬,它动了。
无声无息,速度快得超越感知,直扑叶尘面门!
叶尘横臂格挡,可那影子竟穿过了他的身体——不是攻击肉体,而是直冲识海!
“啊!”他闷哼一声,脑海如遭重锤,无数画面疯狂闪现:母亲临终前伸向他的手、凌霜在雪地中倒下的身影、苏狂怒吼着为他断后……全是他最不愿回忆的片段,被恶意放大、扭曲,化作精神利刃一次次穿刺神魂。
“幻术?不……是记忆窃取!”叶尘猛然醒悟,这是某种依附于煞气中的邪灵,专食修士执念而生!
他强行闭目,运转《玄胎养神诀》残篇中的守心法门,以意志筑墙,将入侵的阴影逼退。片刻后,那黑影发出一声尖锐嘶鸣,如烟消散,血色符文也随之黯淡崩解。
叶尘跪倒在地,冷汗浸透衣衫。
刚才那一击虽未伤及肉身,却几乎耗尽他最后一丝心神。若非他曾经历九幽冥主的精神压迫,早已神智失守。
“这地方……连邪祟都能读取记忆?”他喘息着站起,眼神愈发警惕。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
原本应随身形移动的影子,竟微微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人轻轻拨动的水面倒影。紧接着,那影子的头部缓缓抬起,脖颈以不可能的角度扭转,朝他投来一道……目光。
冰冷,漠然,充满窥视之意。
叶尘浑身寒毛倒竖!
他猛地跃开数丈,掌心凝聚残余灵力拍向地面,轰然炸开一片尘浪。待烟尘散去,地上的影子已恢复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错觉。
可他知道,不是错觉。
这九狱之中,连“影”都可以独立存在,甚至脱离本体行动。或许,早在踏入此地的那一刻起,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心跳,都被无数双眼睛注视着。
远处,一座沙丘静静矗立。
黄沙缓缓滑落,露出一双眼睛。
无瞳,纯白,如同两颗冰冷的玉石嵌在沙中。它们静静地睁着,一眨不眨,正遥望着叶尘的方向。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也不是任何已知生灵的瞳孔。
它属于某种沉睡已久的守望者,或是这片地狱本身睁开的一只眼。
叶尘察觉到了视线,缓缓转头望去。
四目并未真正相对,可在那一瞬,他心头莫名响起一道低语——
> “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了很久。”
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浮现于识海深处,带着万年沉积的腐朽气息,仿佛从坟墓中爬出的低吟。
叶尘握紧拳头,指甲掐入掌心。
他没有逃,也没有贸然冲向那沙丘。他知道,在这种地方,轻举妄动只会引来更多未知的存在。眼下最重要的是恢复实力,找到一处安全之地稳固伤势。
他取出一枚残存的聚灵丹,塞入口中。药力刚一化开,却被周围浓郁的煞气瞬间污染,丹田一阵翻腾,险些呕吐出来。
“连丹药都被压制……这里的法则完全不同。”他苦笑。
只能靠自身调息了。
他寻到一处背风的岩缝,盘膝坐下,五心向天,开始运转基础吐纳法。尽管效率极低,但至少能让经脉不至于彻底僵死。
就在他逐渐进入冥想状态时,识海深处,那枚沉寂的神戒印记忽然轻轻一震。
一道微弱的信息流悄然浮现——并非完整的记忆,而是一段残缺的警示:
> 【九狱非牢,乃饲场也。】
> 【执戒者入,血饲将启。】
> 【慎防影噬,勿信耳闻。】
短短三句,却让叶尘心头剧震。
猪场?谁在饲养什么?
血饲……是指用执戒者的精血唤醒某种存在吗?
还有“影噬”……难道刚才那脱离本体的影子,正是所谓的“噬影之物”?专门吞噬宿主灵魂,取而代之?
他猛然睁开双眼,寒意从脊椎直冲脑门。
这时,风停了。
天地陷入死寂。
连沙粒都不再滑落。
唯有那双无瞳白眼,依旧静静凝视着他。
忽然,沙丘开始下沉。
整座沙丘如流沙般塌陷,从中缓缓升起一道身影——高大、瘦削,通体覆盖着类似骨甲的黑色物质,关节处生长着锋利的骨刺。它的面部没有五官,只有额头中央一道垂直的裂痕,随着呼吸缓缓开合,像是某种原始生物的口器。
它不动,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叶尘缓缓起身,退后半步,右手悄然按在腰间剑柄上。
他知道,这一战避无可避。
对方等这一刻,或许已经等了千年。
而他也终于明白——
九狱初行,并非单纯的跋涉。
而是从踏入此地的第一步起,他就已被选中,成为这场古老仪式的一部分。
无论是那低语、血符、噬影,还是眼前这具从沙中爬出的怪物,都是某种更大阴谋的开端。
“想杀我?”叶尘冷笑,抹去嘴角血迹,眼中燃起不屈火焰,“那就看看,是你吞噬我,还是我踏碎这地狱!”
话音未落,他猛然拔剑!
剑光划破灰暗长空,虽无灵力加持,却因执念而炽烈如阳。
与此同时,那无瞳之物额头裂口大张,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
整片荒原,骤然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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