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如怒,天地间仿佛被一张巨大的灰幕笼罩,极北之地的寒流如同远古巨兽的呼吸,每一次吞吐都足以冻结山河。叶尘一行人踏上了通往黑城的征途,每一步都深陷雪中,仿佛大地也在抗拒他们的前行。
苏瑶被秦烈背在身后,脸色苍白如纸,手臂上的黑气虽被守棺人以冰魂术暂时封印,却仍在皮下缓缓蠕动,如同毒蛇蛰伏,伺机而动。她咬着唇,不发一言,可额角渗出的冷汗早已凝成细小的冰珠,顺着鬓角滑落。
“再撑一会儿。”秦烈低声道,声音在风雪中几乎被吞噬,“前面……应该就是断命碑的入口区域了。”
叶尘走在最前,脚步沉重却坚定。他的右臂缠着染血的布条,那是与归墟影祭司搏杀时留下的伤痕,神戒在他指尖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他抬头望向远方,风雪深处,一座巨大的黑影正缓缓浮现——高耸入云的城墙,断裂的塔楼,扭曲的城门,宛如一头沉睡万年的巨兽正从冰层中苏醒。
“黑城……”柳无尘眯起双眼,手中长剑轻鸣,似有感应,“它真的存在。”
守棺人立于队伍中央,衣袂翻飞,周身寒气缭绕。她凝视着那座城,眸光幽深,仿佛穿越了千年时光。“那是归墟旧都,曾是上古时代最强大的魂术王朝,后来因触犯天规,被天罚覆灭,整座城沉入极北冰渊,永世不得翻身。”她顿了顿,声音低沉如钟,“可如今,它醒了。”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苏瑶虚弱地问。
“因为你。”守棺人转头看向叶尘,“神戒认主,逆命之血复苏,归墟残魂感应到了命脉的波动。它不是偶然苏醒,而是……被你唤醒的。”
叶尘沉默,握紧了右手的神戒。戒面之上,那道逆字符文正微微发烫,仿佛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他闭上眼,神识沉入戒中,试图探查前方的危险。刹那间,一股阴冷的气息顺着神识反向侵袭而来,如毒蛇钻脑!
“呃!”他闷哼一声,踉跄后退半步,额头冷汗直冒。
“怎么了?”苏瑶惊呼。
“有东西……在看我。”叶尘喘息着,眼中闪过一丝惊悸,“不是活人,是残魂……就在黑城里,它……在锁定我们。”
众人心头一紧。
就在此时,风雪骤然加剧,天地间传来低沉的咆哮。地面震动,积雪翻腾,数十双幽绿色的眼睛自雪幕中浮现,伴随着低沉的嘶吼,一头头体型如小山般的冰狼破雪而出!
它们通体覆盖着寒冰鳞甲,獠牙如刀,眼瞳中跳动着死寂的蓝光,四肢踏地时,冰霜蔓延,竟将空气都冻结成片片晶屑。
“极北冰狼王群!”柳无尘脸色一变,“传闻它们是归墟城的守卫兽,只听命于城中残魂!它们不该出现在这里!”
“说明黑城已经彻底激活。”守棺人冷冷道,“它在驱使守卫,阻止我们靠近。”
“那就杀过去!”秦烈怒吼,玄火自体内爆发,双拳燃起赤焰,整个人如一头暴怒的火狮冲向前方。
“别分散!”叶尘厉喝,强提神力,神戒光芒一闪,一道逆命之光自戒面射出,在空中化作屏障,挡下三头冰狼的扑击。
“轰!”冰狼撞上光幕,炸起漫天冰屑,余波震得叶尘胸口一闷,嘴角再次溢血。
“你不能再动用神戒之力了!”苏瑶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秦烈按住。
“我没事。”叶尘抹去血迹,眼神却愈发锐利,“它们的目标是我,神戒的气息太强,吸引了它们。你们掩护苏瑶,我来引开它们!”
“胡闹!”守棺人冷喝,“你现在的状态,连三成战力都没有,硬拼只会送死!”
“那就不是硬拼。”叶尘冷笑,猛然咬破舌尖,一口逆命之血喷在神戒之上!
“嗡——!”
神戒剧烈震颤,逆字符文瞬间暴涨,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冲天而起,直贯风雪苍穹!刹那间,天地变色,风雪倒卷,所有冰狼齐齐仰头,发出惊惧的嚎叫。
“他在燃烧逆命之血!”柳无尘瞳孔骤缩,“这是在透支生命!”
“我知道。”叶尘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但只有这样,才能让神戒的波动盖过我的气息,误导它们的感知!”
话音未落,他猛然跃起,神戒光芒化作一道黑虹,直射远处雪原。冰狼群果然被吸引,嘶吼着追击而去,留下几头断后的被秦烈与柳无尘联手斩杀。
风雪中,叶尘的身影踉跄落地,脸色惨白如纸,双腿一软,跪倒在雪地里。
“叶尘!”苏瑶挣扎着爬向他,却被守棺人拦住。
“别过去。”守棺人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叶尘,掌心按在他心口,冰蓝魂力缓缓注入,“你疯了吗?逆命之血不是你能随意动用的东西!”
“总比看着大家死在冰狼嘴里强。”叶尘喘息着,勉强扯了扯嘴角,“至少……我们争取到了时间。”
守棺人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你和你娘……一样固执。”
叶尘一怔,抬头看向她。
“她当年也是这样,为了护住叶家最后的血脉,独自引开归墟追兵,最终……魂散归墟。”守棺人声音低沉,仿佛在讲述一段尘封的往事,“她让我答应她,若有一日逆命之子重现,一定要护他走到最后。”
叶尘沉默,眼中泛起微光。
片刻后,风雪稍歇,队伍重新集结。黑城的轮廓在风雪中愈发清晰,那座巨大的城门如同巨兽之口,静静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断命碑在哪?”叶尘低声问。
守棺人望向城门深处,缓缓道:“在归墟祭坛的最底层,唯有逆命之子的血脉与神戒共鸣,才能开启通往碑前的命途之门。其他人,哪怕踏入城中,也会被城魂吞噬,化作养料。”
“所以……只能我一个人进去?”
“不。”守棺人摇头,“你可以带一人同行。但必须是你最信任的人,因为命途之门会考验心魂,若心念不纯,门不开,人亦亡。”
叶尘没有犹豫,转身看向苏瑶。
苏瑶也正望着他,尽管虚弱,眼神却坚定如初。
“我跟你去。”她轻声说。
叶尘点头,握住了她的手。
就在这时,守棺人忽然抬手,指尖凝聚一道冰晶,轻轻点在苏瑶手臂的黑气之上。冰晶融化,化作一道符文没入皮肤,黑气顿时停止蔓延。
“我以冰魂术封住了命蚀咒的核心,但只能维持三天。”她沉声道,“若三天内无法找到断命碑并借助其净化之力,毒素将彻底侵蚀她的魂魄,届时……神仙难救。”
叶尘眼神一凝,重重点头。
“走吧。”他站起身,目光如刀,直指黑城大门,“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万劫不复,这一关,我叶尘,闯定了!”
众人沉默,唯有风雪呼啸。
秦烈握紧双拳:“等你们出来。”
柳无尘抱剑而立:“我们在城外守候,若有归墟残党来犯,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守棺人最后看了叶尘一眼,低声道:“记住,断命碑不只是一块石碑……它是上古时代用来‘断命改运’的圣物,若使用不当,不仅无法封印归墟之主,反而会引动命轮逆转,让你成为新的劫源。”
叶尘点头,牵着苏瑶的手,一步步走向那扇刻着“归墟”二字的巨门。
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命运的刀锋之上。
风雪中,黑城的轮廓愈发清晰,城墙上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面孔,仿佛千万亡魂在低语,在哭泣,在诅咒。城门缓缓开启,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打开了地狱的入口。
就在两人即将踏入之际,叶尘忽然停下,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同伴,又抬头看向极北天际。
风雪深处,那双幽绿的眼眸,依旧在注视着他。
“我知道你在等我。”叶尘低声喃喃,“但这一次……不会再让你得逞。”
他握紧神戒,拉着苏瑶,迈步走入黑城。
城门在身后缓缓闭合,轰然作响,仿佛宣告着——极北之路的终点,已然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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