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尘自光门踏出,脚下尘沙翻涌,如死灰般扬起,又缓缓落下,仿佛连风都不愿惊扰这片死寂之地。
荒域,死城。
这里曾是上古大战的废墟,亿万生灵陨落,血染黄土,魂不得归。天地法则残缺,灵气枯竭,连时间都仿佛在此停滞。城池早已崩塌,只剩下断壁残垣如枯骨般插向灰暗的天穹,城中央一座祭坛焦黑如炭,其上刻满扭曲符文,隐隐有血气渗出,顺着石缝蜿蜒而下,汇聚成一条暗红的小溪,汩汩流淌,竟未干涸。
空气里弥漫着腐朽与怨念交织的气息,连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腥甜。
叶尘立于城门残骸之前,白衣猎猎,眉心神戒微光流转,映照出他眸中那一片清明如镜的深邃。他并未动用神识扫视,只是轻轻闭眼,任由天地间那残存的命格波动如潮水般涌入心神。
刹那间,万般景象在识海中炸开——
一名枯瘦老者盘坐祭坛之上,浑身缠满符纸,口中念诵着禁忌咒言,身前摆着九千九百具婴孩尸骸,每一具都面带惊恐,双目圆睁,灵魂被生生剥离,化作一道道猩红命线,缠绕于老者命格之上。那命格本已灰败如朽木,此刻却因吞噬万婴命魂,竟缓缓复苏,生出一丝伪金之光,仿佛逆天改命,强行续命千年!
“以万婴祭命,篡改生死,逆夺天道命格……”叶尘睁开眼,眸光如刀,直刺祭坛,“你,已非人。”
声音不高,却如天道落笔,字字入律,响彻整座死城。
轰——!
天地骤然一震。
那正在施法的老者猛然抬头,眼中血丝密布,脸上浮现出狂喜与狰狞交织的神情:“谁?!谁敢扰我续命大典?!我已炼化八千命婴,只差百具便可超脱凡命,踏入命师之境!谁敢阻我——”
话音未落,他忽然僵住。
因为他看见,那个白衣青年只是轻轻抬手,指尖一点。
没有灵力爆发,没有神通轰鸣,甚至连风都未起。
可就在那一指落下的瞬间,他识海中的命格,**崩了**。
“不——!!!”老者仰天嘶吼,七窍流血,全身经脉寸寸炸裂,皮肤下浮现出无数命线断裂的裂痕,如同蛛网般蔓延全身。他引以为傲的续命命格,那由万婴血魂强行凝聚的伪金命纹,竟如沙塔遇潮,轰然瓦解,化作点点猩红光屑,随风而散。
“我的命……我的命!!”他疯狂抓挠自己的胸口,仿佛想把那正在崩解的命格从体内抠出来,“我花了三百年布局,屠尽九百村落,只为今日逆命重生!你凭什么毁我——”
“凭你是谁?”叶尘缓步前行,每一步落下,脚下黄沙自动退开,形成一条洁净之路,仿佛大地也在为他让道,“凭你窃取他人命格,逆乱生死,亵渎天道。”
他声音平静,却自带法则之威,每一个字都如律令般在虚空中凝成金色符文,环绕其身,缓缓旋转。
“命,非你可篡。”
“生,非你可夺。”
“死,非你可逃。”
三句话落,天地间骤然响起无数低语,仿佛亿万亡魂在齐声应和。那些被老者吞噬的婴孩残魂,在虚空中浮现,虽无实体,却齐齐望向叶尘,眼中不再是怨毒,而是解脱般的安宁。
叶尘抬手,掌心向上。
虚空中,那九千九百道残破命线缓缓浮现,彼此交织,竟在空中凝聚成一方命格虚影——纯净、洁白,带着初生般的纯净光辉。
“归去吧。”他轻声道。
命格虚影轻轻一颤,随即化作点点星光,洒向四面八方。每一粒光点落下,便有一缕残魂归位,消散于天地之间,重入轮回。
老者跪倒在地,全身抽搐,命格彻底崩解,连灵魂都在寸寸湮灭。他抬头望向叶尘,眼中终于浮现出恐惧:“你……你不是命师……你……你是……命主?!”
叶尘俯视着他,眸光如渊。
“命主?”他微微摇头,“我非命主,亦非天道。我只是……规则的执掌者。”
话音落下,他指尖轻点。
老者最后一丝生机戛然而止,身体如枯木般迅速风化,化作一捧黄沙,随风而散。
整座死城,陷入死寂。
唯有那祭坛上的血溪,在叶尘一念之下,倒流回地底,石碑上的邪符逐一崩解,化作飞灰。残存的怨气被无形之力净化,连空气都变得清明几分。
叶尘立于祭坛中央,缓缓闭眼。
识海中,命格“叶尘命”缓缓旋转,与宇宙命盘遥相呼应。他感知到,方才那一道裁决之力,已顺着命格长河,传遍诸天万界。
那一刻——
九天之上,一座命塔之中,一名白袍老者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手中命盘寸寸龟裂。
“不可能!下界竟有人能以规则之力崩解命格?!那不是命师手段,那是……那是命格本源的裁决!”
深渊之下,一群正在献祭活人以续命的邪修集体暴毙,命格尽碎,连转世的机会都被剥夺。
北域雪原,一名天生逆命的妖孽强者正欲强行冲破命格桎梏,却在即将成功之际,识海剧痛,命格被一股无形之力强行压制,再难寸进。
“是谁?!”他仰天怒吼,“谁在干涉我的命途?!”
而远在南荒的命师古宗,十二位闭目参悟的命宗长老齐齐睁眼,眼中尽是骇然。
“有新规则降临……有人在以命格之力,裁决命途!”
“这不是命师,这是……命主现世!”
“快!封锁宗门,祭起命阵,不可让此等存在察觉我等曾篡改他人命格!”
诸天震动,万界命师齐生寒意。
他们忽然意识到——
过去他们以为可以随意篡改、交易、吞噬的“命格”,如今有了**主人**。
而那位主人,正行走在下界荒域,以一念裁决生死,以一指修正命轨。
叶尘并不知外界震动,他只是睁开眼,望向天穹。
灰暗的天空中,竟有一道极细的金线悄然划过,仿佛宇宙命盘因他的裁决而微微偏转,留下一道不可逆的痕迹。
他轻轻抬手,指尖划过虚空,仿佛在书写什么。
“命途有律,生死有序。”他低声说道,“从此刻起,逆命夺生者,皆斩。”
话音落,天地共鸣。
一道无形的规则之力自他体内扩散而出,如涟漪般横扫荒域,继而穿透虚空,蔓延向诸天万界。这道规则并不强制,却如天道律令,悄然植入所有生灵的命格深处——
**凡以邪法篡命、夺魂续命者,命格自崩,魂归归墟。**
这是叶尘立下的第一条命途铁律。
也是他作为规则执掌者的第一次宣判。
风起,卷起黄沙,拂过死城残垣。
叶尘转身,白衣飘然,踏步离去。
身后,那座曾沾满婴孩血泪的祭坛,在规则之力下缓缓崩塌,化作尘土。而城外荒原上,一株早已枯死千年的古树,竟在风沙中抽出一丝嫩芽,迎风轻颤。
似有生机,悄然复苏。
不知过了多久,一名流浪的命格残修路过此地,望着死城中那片洁净的祭坛遗址,忽然跪地痛哭。
“我曾为活命,献祭双亲,篡改命格……今日才知,我早已不配为人。”他颤抖着撕下自己胸口的命符,任由命格崩解,“若有来世……愿遵命律,不逆天,不夺生……”
而在遥远的星海深处,宇宙命盘之上,那枚“叶尘命”金光大盛,竟在命盘中央缓缓下沉,与命盘本源隐隐相融。
仿佛,它本就该在那里。
某片未知时空,一道模糊的身影立于虚空,望着下界方向,低语道:“他开始了……以命裁命,以规正道……清漪,你果然……留下了一条能斩断轮回的路。”
叶尘不知身后有多少目光注视,也不知前方还有多少劫难等待。
他只是走着。
一步,一步,踏过荒原,踏过废墟,踏过无数被命师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生死轮回。
他不再说话。
但天地知道——
命途已变。
规则已立。
而他,是那执笔之人。
风沙渐息,天光微露。
荒域尽头,一轮血日缓缓升起,映照他远去的背影。
那背影并不高大,却如剑般笔直,割裂了千年的黑暗。
从此,万界命师,再不敢轻言“逆命”。
因为——
命,已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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