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歇,北域的天穹裂口缓缓闭合,仿佛天地也在喘息。那道贯穿云层的风暴柱终于消散,只留下焦黑的大地与翻涌的岩浆,在寒风中嘶嘶作响,如同大地的伤口在低语。
叶尘立于巨坑边缘,衣袍残破,黑发凌乱,却身姿挺拔如刀。他缓缓将断命刀归入背后刀鞘,一声轻鸣回荡在空寂的冰原上,像是远古战魂的低吟。刀已入鞘,可那股令天地战栗的气息仍未完全收敛,反而如潮水般内敛,沉入他的血脉深处。
他没有回头。
身后是崩塌的冰原、断裂的地脉、破碎的空间痕迹,还有那深坑底部隐约传来的锁链轻颤声——幽冥黑刀并未彻底湮灭,它的怨念仍在地底游走,如同毒蛇蛰伏,等待下一次破土而出的时机。
但此刻,叶尘已不再急于斩尽杀绝。
他知道,真正的对决,不在这一刀之间,而在命运长河的尽头。
“该走的路,还很长。”他低声自语,脚步轻抬,踏雪无痕。
雪地上竟未留下丝毫足迹,仿佛他已脱离尘世之重,步入一种近乎虚幻的境界。每一步落下,天地气机便微微一震,似有无形之力托着他前行。这不是飞行,也不是腾跃,而是**以意御身,以刀意割裂空间**,悄然迈入“域”的门槛。
风雪在他周身三尺自动退避,连寒意都不敢靠近。
远处,玄刀城方向仍有余波震荡,城墙崩裂数处,护城大阵光芒黯淡,城中弟子惊魂未定,纷纷抬头望向北域尽头那道渐渐远去的身影。
“是他……真的是他……”一名年轻弟子声音发颤,手中长刀几乎握不住,“那一刀……斩碎了天?”
“别说了!”身旁师兄猛地捂住他的嘴,眼神惊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是禁忌!玄刀城历代典籍都记载,断命刀现世,必引天罚!此人……此人不该存在!”
“可他赢了。”另一人喃喃,“他斩碎了那柄黑刀……我们连看都不敢看全貌,他却正面硬撼,还胜了……”
“胜了?”一位年长执事冷笑,眼中却藏着深深的忌惮,“你以为那黑刀真的败了?我看到最后,它还在动!锁链虽断,怨念未消。而他……他才是那个被盯上的人。”
城中各处,议论纷纷,恐惧与崇拜交织成网,悄然蔓延。
而在玄刀城最深处,一座由寒铁铸就的密殿之内,烛火幽幽,映照出三道盘坐的身影。
正是此前赶来的三位太上长老。
他们围坐于一座古老阵图中央,阵中悬浮着一面青铜古镜,镜面映出的,正是叶尘离去的背影。
“确认了。”左侧老者声音沙哑,“那柄刀,是断命刀。气息、纹路、刀鸣……与典籍记载完全吻合。九千八百年前,叶家老祖以一刀封天,镇压幽冥黑刀于北域地底,从此断命失传。如今……它回来了。”
“不止是刀。”中间那位白眉垂地的老者缓缓睁眼,眸中闪过一丝金芒,“那少年的气息……已触及‘域’之雏形。方才那一战,他斩出的‘断河’,并非单纯刀技,而是触及了‘命河’本源。此等天赋,千年难遇。”
“千年难遇?”右侧老者冷笑,“那又如何?他不是我玄刀城之人,更未拜入任何宗门。手持上古神兵,战力通天,若不为我所用,便是大患!”
“你意欲何为?”白眉长老眯起眼。
“传讯九大宗门。”那人手掌一挥,阵图中飞出三道符光,化作流光射向四面八方,“就说北域出现绝世妖孽,手持邪兵,唤醒幽冥之力,屠戮冰原,意图颠覆北地秩序。请各派联手,共诛此獠!”
“胡闹!”白眉长老猛然起身,“你可知此举会引来何等后果?一旦各大宗门齐聚,战火蔓延,北域将成焦土!更何况,那少年未必是恶!他分明是在镇压邪刀,而非释放!”
“镇压?”冷笑长老讥讽道,“你真以为他是为了天下苍生?他是为了自己!觉醒血脉,重掌断命,这是逆天之举!天道不容,我等更不容!”
三人争执不下,气氛骤然紧绷。
就在此时,密殿角落阴影中,一道几乎不可察的波动悄然掠过。
一只漆黑的影鸦,静静伏在梁上,双目泛着幽光,早已将一切对话尽数录下。片刻后,它无声展翅,化作一缕黑烟,从墙缝中溜出,直奔城外荒野。
——暗中窥视者,并非只有一方。
雪山之巅,万年不化的冰峰之上,那位闭目老者再度睁开双眼。他手中握着一块碎裂的玉符,此刻正微微震颤。
“玄刀城……要围杀他?”老者低语,声音如风过枯林,“蠢货。他们根本不知道,那孩子体内流淌的是什么血。断命刀认主,不是靠力量,而是靠命格。能唤醒它的人,本就是天命所归。”
他抬头,望向远方天际。
“风暴将至,各方都会动了……只希望,你还能活着走到最后。”
与此同时,荒漠深处,古老宗门“天刀阁”内,九位白发老者齐聚祭坛。中央石碑上,一道血色裂痕正缓缓延伸。
“命河断痕加深了。”一人沉声道,“断命九斩,已出其三。按照古卷记载,每斩一式,天道便震颤一次。等他斩出第九式时……天门将开,命轮逆转。”
“那我们该出手了?”有人问。
“不。”中央老者摇头,“现在动,只会成为他的磨刀石。等他被群雄围剿,伤痕累累之时……我们再现身,以‘护道’之名,行‘夺刀’之实。”
他嘴角微扬,露出一抹阴冷笑意。
“断命刀,终究不能落在一个孤身少年手中。”
东海之滨,浮空岛屿之上,白衣女子再次抚琴,琴音清越,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
“他们都要杀你。”她轻语,仿佛在对着虚空诉说,“可你从未在乎过。你只知道,你要走的路,无人能挡。”
她指尖轻挑,琴弦崩断。
“那我……便做你路上的第一道屏障吧。”
万里之外,叶尘依旧前行。
他穿过冰原,翻越雪岭,踏入一片荒芜的戈壁。黄沙漫天,狂风呼啸,可他的步伐依旧平稳,仿佛天地之力都在为他让路。
忽然,他脚步一顿。
抬头望天。
苍穹之上,乌云翻滚,隐隐有雷光闪烁。而在那云层深处,竟浮现出九道若隐若现的符文,组成一道古老的封印阵图。
——有人在窥探他,甚至试图以天机之力锁定他的位置!
“想围我?”叶尘冷笑,眼中寒芒一闪,“那就来吧。”
他抬起右手,指尖轻点眉心。
刹那间,识海翻涌,前世记忆如潮水般奔腾而出。一幅幅画面闪过:他立于九天之上,断命刀横扫八荒,万宗俯首;他踏碎天门,一刀斩断天道命轮;他身负重伤,却仍以残躯封印幽冥黑刀,将自己最后一丝神魂投入轮回……
“我曾斩天,何惧尔等蝼蚁?”
一声低喝,叶尘周身气息猛然暴涨!
虽未出刀,可那股威压却如山岳倾塌,压得方圆百里黄沙下陷三尺!空中那九道符文剧烈震颤,竟“咔嚓”一声,碎去一道!
“滚!”
他冷喝一声,袖袍一挥,一道灰白刀意冲天而起,直击云层!
“轰——!”
雷云炸裂,符文尽碎,天地重归清明。
而在千里之外的一座隐秘山洞中,一名披着黑袍的老者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手中罗盘寸寸龟裂。
“不可能!”他嘶吼,“他明明只是灵海境巅峰,怎么可能破开‘九霄锁灵阵’?!”
“因为他……”洞外传来一道沙哑声音,“不是这一代的修士。”
黑袍老者猛然回头,却见洞口空无一人,只有一缕风沙掠过,带着远古的回音。
——叶尘,已非今世之人。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前世未尽之路。
而此刻,在北域最深处的山脉之下,那一片被封印了九千八百年的地底深渊中,黑气缓缓渗出。
幽冥黑刀残破的刀身沉于岩浆之中,仅剩的两条锁链发出轻微的“叮当”声,仿佛在回应某种召唤。
忽然,一道低不可闻的声音响起:
“等……等他再来……我会……更强……”
黑气翻涌,凝聚成一道模糊人影,竟与叶尘有七分相似,只是双眸全黑,嘴角挂着诡异笑容。
“这一次……换我……斩你。”
锁链轻颤,地脉震动,仿佛整个北域都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而战栗。
叶尘不知身后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也不知前方有多少杀局在等待。
他只是继续前行。
风沙卷起他的衣角,背影孤傲如刀,仿佛天地间唯一不灭的锋芒。
他知道,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那些想要围杀他的宗门长老,也不是觊觎断命刀的各方势力。
而是命运本身。
而他,既为斩命之人,便无所畏惧。
风暴将至,暗流涌动。
可他,早已准备好——以血开路,以刀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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