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尔维斯好奇地探身,推开旅馆房间的窗户,向下望去。
只见街道上一片骚动,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男孩正在夺路狂奔。那男孩脸上沾满了红、黄、蓝、绿等各种鲜艳的颜料。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身上披着一块巨大的白布,但那白布早已不是原本的模样,上面被用同样鲜艳的颜料画满了各种图案——抽象的太阳、飞翔的海鸟、跳跃的海豚,甚至还有彩色的波浪!
他在堆放在街边的货箱、矮墙之间灵活地跳跃穿梭。
后面则跟着一大群气喘吁吁、脸色铁青的大人,他们穿着清一色的白色或浅色衣服,此刻因为愤怒和奔跑而涨红了脸。
那男孩利用一个堆叠的木箱,手脚并用地迅速爬上了一处二楼的露台。
他站在高处,看着下面那些被他甩开、正徒劳叫骂的大人,得意地叉腰大笑起来,脸上的颜料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然而,他的得意没持续几秒,就注意到另有几人试图从旁边的楼梯和脚手架爬上来包抄他。
男孩立刻慌了神,转身就想跑,却因为太过匆忙,不小心一脚踩住了自己身后拖曳的“披风”一角!
“哎呀!”
他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踉跄着就朝着屋檐外摔去!
“小心!”
埃尔维斯几乎是下意识地出手。
手指凌空疾点,一面光滑而坚固的透明晶盾瞬间在男孩下方的虚空中凝聚成型,精准地接住了他下坠的身体。
男孩落在晶盾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他愣了一下,随即迅速站稳,惊讶地抬头看向窗户边的埃尔维斯,脸上露出一个感激的灿烂笑容,用力挥了挥手,“谢啦!”
说完,他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下晶盾,一溜烟地钻进了另一条小巷,瞬间消失不见。
那几个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大人又一次扑了个空,只能恨恨地对着空气挥拳,懊恼不已。
“我就说了!早就应该把那个卖颜料的异乡人一家赶出我们白帆城!要不然哪还会有今天这样的破事!”
一个胖乎乎的男人喘着粗气,愤怒地抱怨。
旁边一个稍微理智些的中年人皱眉道,“那是城卫队才需要考虑的事情!而且老约翰一家只是卖颜料,安分守己,并没有触犯律法。”
“连一个孩子都抓不到,你还好意思在这里跟我讲律法?还嫌不够丢人吗?”胖男人立刻将矛头对准了他。
“你说我丢人?你们几个还没我跑得快呢!要不是你在前面挡着我的路,我早就抓住那小混蛋了!”
“你放屁!明明是你自己笨手笨脚!”
“你!”
几个大人竟然因为抓人失败,直接在二楼的露台上互相抱怨、推诿责任起来,吵得面红耳赤,眼看就要从口角升级为肢体冲突。
“好了!都别吵了!”
下面街道上,一个看似领头的人高声喝止,“再不快点把尤里西斯那小子抓住,天知道他待会儿又会把他那鬼画符的破布挂到哪个地方去!要是玷污了今年的成人礼,我们谁都担待不起!”
露台上的几人这才悻悻罢休,互相瞪了一眼,慌忙从二楼爬下来,朝着男孩消失的方向继续追去。
旅馆房间内,艾琳娜看着楼下散去的人群,有些感慨,“没想到在这座颜色如此单调的城市里,还有这样……不同寻常的孩子。”
“或许,正是在这种对单一颜色极度推崇的环境里压抑得太久,才会生出如此强烈的、想要表达不同色彩的渴望吧。”温德尔猜测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理解。
“但我觉得这样很有趣啊!”
爱勒贝拉倒是双眼放光,她觉得那个敢于挑战全城规则的男孩非常酷,“敢做别人都不敢做的事情!”
只有希尔文对那男孩的情况有些担心,“但是他的处境好像很不妙啊,那么多人追他……他不会有事吧?”
埃尔维斯想了想,提议道,“反正现在天色还早,我们明天才出发,待在旅馆里也挺无聊的。要不,我们跟上去看看情况?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好呀好呀!埃尔我们快走!”
爱勒贝拉第一个响应,立刻拉起埃尔维斯就往外跑。
“等等我!”希尔文也赶紧跟上。
温德尔和艾琳娜相视一笑,并没有阻止。
孩子们的好奇心和冒险精神,就让他们自己去满足吧。
夫妻俩默契地拿出从出发时就带着的、从儿子商场里买的流行小说,悠闲地靠在窗边阅读起来。
然而,跑出旅馆的三人站在洁白的街道上,却有些茫然了。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那个叫尤里西斯的男孩和追兵早已不见了踪影。
“我们上去找找吧!”
埃尔维斯灵机一动,“从高处看,以那个男孩弄出的动静和目标,肯定很明显。”
说着,他伸出手,魔力涌动。
一面面透明却坚固的晶盾如同无形的台阶般,在他前方的空气中迅速凝聚、延伸,形成一道通往旁边建筑屋顶的阶梯。
“哇!这个好玩!”
爱勒贝拉兴奋地第一个踏了上去,希尔文紧紧跟着,埃尔维斯最后踩上去。
三人很快来到了附近一片屋顶的最高处。
从高空俯瞰,整座白帆城的色调更是单一得令人惊叹,几乎是一片白色的海洋。
但也正因为如此,任何一点异色都变得极其显眼。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目标。
下方几条街道之外,那个脸上色彩斑斓的小小身影,正利用他对地形的熟悉,像条滑溜的泥鳅般在巷弄间穿梭,后面依然跟着那群不死心的大人。
预判了一下男孩可能逃跑的方向,埃尔维斯再次施展魔法,晶盾阶梯在空中延伸,带着三人迅速而安静地降落在一条狭窄巷子的入口处,正好是尤里西斯逃跑路线的正前方。
“是…是你?!”
尤里西斯猛地刹住脚步,一眼就认出了刚才救过他的埃尔维斯,连忙再次道谢。只不过他跑得太急,此刻气喘吁吁,小脸通红。
“你没事吧?”
埃尔维斯示意他别紧张,迅速拉着他躲进旁边一个堆满废弃木桶的更隐蔽的小巷深处。
同时,他手指轻弹,两面与周围墙壁颜色别无二致的“白色石墙”悄然升起,堵住了巷子的两端出口,完美地隐藏了他们的踪迹。
“我叫尤里西斯,谢谢你们,真的帮大忙了。”
男孩靠着木桶,一边平复呼吸一边真诚地道谢。
“那些人为什么要追你?就因为你在这块白布上画画?”
爱勒贝拉忍不住好奇地问,指了指现在被他抱在怀中的画布。
“这……”
尤里西斯犹豫了一下,警惕地看了看眼前这三个衣着鲜艳的外乡人。
但或许是他们刚才的帮助,也或许是他们的“不同寻常”让他产生了信任,他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其实……这东西叫‘圣帆’,是每年白帆城成人礼上,航行最远的勇士带回来的船帆……但说实在的,它也就是一块普通的白布而已。”
“一块白布就被当成了不得的宝贝?”埃尔维斯更觉得难以理解了。
“没错!你们不觉得,这么大一块好布,只保持白色太浪费了吗?它明明非常适合画画!”
尤里西斯的眼睛亮了起来,语气也变得激动。他小心翼翼地展开了一直紧紧抱在怀里的画布。
瞬间,一幅绚烂而充满生命力的画作呈现在三人面前!
蔚蓝的天空下,洁白的海鸟舒展翅膀,碧蓝的大海波光粼粼,远处,晨光为纯白的城市建筑披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光晕……
色彩运用得大胆而和谐,笔触虽然略显稚嫩,却充满了灵气和情感,将白帆城描绘得既熟悉又陌生,仿佛注入了全新的灵魂。
“好……好漂亮的画!”爱勒贝拉忍不住惊叹出声。
明明画的是同一座城市,但这幅画中的白帆城,却比她亲眼所见的要生动、美丽得多!
“不,这不是我画的。”
听到有人夸赞画漂亮,尤里西斯脸上露出了无比骄傲的神情,挺起了胸膛,“这是我妹妹画的!她是整个白帆城最棒、最有天赋的画家!只可惜……”
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这座城市的人们只崇拜白色,对其它任何颜色都不屑一顾,导致她的画从来没有人喜欢,甚至……会被指责。”
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坚定起来:“所以,我就把‘圣帆’偷偷藏了起来,又去买了一块一样大小的最好的画布,让妹妹画出了这幅她心中最美的白帆城!我要吸引来大家的目光,然后把它挂到白帆城最显眼的地方,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相信,一定有人能像你们一样,看到它的美,感受到色彩带来的快乐!”
他抬起头,碧蓝的眼睛里闪烁着执着和期待的光芒,看向埃尔维斯三人,“可以……请你们帮帮我吗?”
“听起来还挺有趣的!”
爱勒贝拉立刻被他的勇气和这份兄妹之情打动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那你知道白帆城最显眼的地方在哪里吗?”
“那当然是中心广场了!”
尤里西斯立刻说道,显然早有计划,“广场中央有一个很高的旗杆,以前就是用来悬挂象征性的白帆的,正好也能挂这幅画!位置最高,所有人都能看到!”
“中心广场啊,我知道那里。”
埃尔维斯点点头,今天逛街时路过,距离这里并不远。
“那能请你们送我过去吗?”
尤里西斯有些不好意思地请求道,“我昨天偷偷去挂的时候被发现了,估计现在那边已经有人守着了……”
“这倒是没问题,”埃尔维斯爽快答应,但随即指了指那幅画,“只不过,就算我们帮你到了旗杆下,这块布这么软,就算挂上去,没有风的时候也是垂着的,别人也看不全上面的画吧?效果可能没那么好。”
“啊……这……”
尤里西斯兴奋的表情瞬间僵住,他光想着挂上去,确实忘了这一点,脸色顿时垮了下来,“好像……是的……”
“要是能把这幅画一直撑开就好了,像窗户一样。”希尔文在一旁小声地提议道。
“一直撑开……”
埃尔维斯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眼睛一亮,“有了!尤里西斯,能让我对这块画布进行一点小小的改造吗?我保证绝对不会破坏画本身!”
“只要不弄坏画,当然可以!”尤里西斯虽然疑惑,但还是选择了信任。
埃尔维斯立刻从亚空间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自动缝纫机,将画布的四个边角进行了简单的包边处理,增加强度。然后又拿出几根坚韧的竹条,穿入包好的边缝中,形成一个稳固的框架,在画布背面斜向也加了两根竹条作为支撑。
最后,他用四根极其结实、近乎透明的尼龙绳,系在画布的四个角上。
不一会儿,一个特制的巨大“风筝”或者说“画幅”就完成了!
“看,这样只需要把这根主绳系在旗杆顶端,”埃尔维斯演示着,“只要有风,就能让它像旗帜一样迎风展开,完全展示出上面的画。而且有了竹框支撑,即使没风的时候,它也不会完全耷拉下去,人们依然能看到大部分画面。”
“太……太厉害了!”
尤里西斯接过这个经过改造的“画幅”,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这样真的可以!所有人都能看清楚了!谢谢你!”
“那我们还等什么?出发吧!”
爱勒贝拉也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看到这幅美丽的画飞上白帆城天空的情景。
“好!”
十几分钟后,中心广场附近。
之前那群搜寻无果的大人们重新聚集起来,一个个垂头丧气,汗流浃背。
“你们找到人了吗?”
“我这边没有,那小子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这边也是,每条巷子都找遍了,没看到鬼影子。”
就在那个胖男人忍不住又要开始抱怨时,他无意间抬起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目光扫过广场中央那高耸的旗杆以及更远处的天空……
他的动作猛地顿住了,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嘴巴张大,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景象,手指颤抖地指向天空:
“等……等等!你们快看!那个……那个是什么?!”
只见在蔚蓝的天空背景下,一面巨大的、色彩斑斓的“旗帜”,正在广场旗杆的上空迎风招展,翩翩起舞!
那上面描绘的蓝天、碧海、飞鸟、金色的朝阳……如同一个绚烂的梦,突兀却又无比醒目地镶嵌在白帆城一片纯白的天空画布之上!
那是……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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