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南城一中被一个炸裂的消息点燃了—不是月考排名，而是“压力姐”俞书兰的八卦。
课间，齐悦像颗炮弹一样冲进程安妤的教室眼镜都快滑到鼻尖了：“安安！惊天大瓜！压力姐她昨天去相亲了！”
“哦。”程安妤正对着一道数学题死磕头都没抬，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下午四点图书馆的死亡邀约，俞书兰相亲成功与否实在激不起她半点波澜。
“重点不是相亲！”齐悦一把抢过她的笔激动得手舞足蹈，“你猜相亲对象是谁？是隔壁三中那个地中海和魔鬼训练闻名的体育老师，强哥！听说两人在咖啡馆因为运动对大脑发育的利弊吵起来了，压力姐用牛顿定律论证过度运动有害，强哥用生理学知识反驳，最后…压力姐一杯冰美式泼在了强哥那颗反光的脑袋上！”
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同学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卧槽！压力姐牛逼！物理攻击！”
“知识就是力量啊！用牛顿定律泼咖啡！”
“这算不算学术交流现场失控？”
“强哥：我秃了，也更强了但没强过压力姐的咖啡攻击。”
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连前排一直低气压的沈图南都咧开了嘴，用笔戳了戳程安妤的后背：“喂，听见没？你们女人狠起来真吓人。”
程安妤这才回过神扯了扯嘴角：“嗯，是挺吓人。”心里想的却是比起陆延舟那种杀人不见血的冷静，压力姐这算直爽可爱了。
她下意识瞥了一眼手机下午三点十五分，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攥紧。
下午三点五十九分，图书馆。
程安妤几乎是踩着点气喘吁吁地冲到那个熟悉的角落，陆延舟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的不是数学书而是一本全英文的…《行为心理学导论》。
他抬腕，看了眼那块低调奢华的腕表秒针刚好走过最后一格。
“迟到三秒。”他头也没抬声音平淡无波。
程安妤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三秒？！她扶着书架平复呼吸，心里疯狂吐槽：有病吧，是人类吗？你是原子钟成精吧！
“路上被王鹏拦住了，问我要不要参加他的退退退妖魔集训营。”她随口扯了个谎拉开椅子坐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陆延舟终于从书页上抬起眼，琉璃色的眸子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停留一瞬“‘退退退’？”
“就是他自创的考前玄学据说对着课本大喊三声退退退，知识就会自动滚进脑子里。”程安妤一本正经地解释，试图用荒谬冲淡这该死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陆延舟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快得像错觉。“真蠢。”
“但有用？”程安妤下意识接话带着点她自己都没察觉的试图引起他更多反应的试探。
陆延舟合上手里的书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抵住下巴那个姿态，不像学生更像面试官，或者审判者。
“程安妤，”他叫她的名字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你昨天那个哦，很不服气？”
来了，程安妤心里一紧，她就知道这事儿没完。
“没有。”她低下头，手指抠着数学练习册的塑料封皮“陆老师讲解得很清楚，是我基础太差理解不了。”
认怂，装乖，总不会错。
“看着我。”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程安妤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抬起眼，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里面没有怒气，没有戏谑，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像是在分析一个有趣但结构错误的模型。
“你很清楚，我指的不是数学。”他慢条斯理地说指尖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你在用你的方式，试探我的底线”
程安妤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他怎么…他怎么可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看着她骤然缩紧的瞳孔和瞬间苍白的脸色陆延舟眼底那点兴味更浓了，“很有趣。”他评价道像是在点评一个实验现象，“像刚学会使用工具的原始人，笨拙，但方向正确。”
程安妤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比直接被他骂“x货”还要难堪，他把她那些隐秘的心思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全摊开在阳光下用最学术、最冷静的口吻进行分析，解剖。
“那我…该怎么提供，才算正确？”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赌气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简直是把主动权双手奉上。
陆延舟微微挑眉似乎对她的直接有点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神情。
“比如现在，”他身体靠回椅背姿态放松眼神却依旧锐利，“你就不该问，你应该直接做。”
“做什么？”
“做你认为，最能取悦我的事。”他给出一个模糊又危险的命题。
程安妤的大脑飞速运转，取悦他？给他讲个笑话？不行，太低级。继续装乖请教问题？他显然已经腻了。那…难道要她再不小心一次？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放在桌面的那只手上指节修长，干净有力，想起昨天那微凉的触感……
就在她脑子一团乱麻，几乎要屈服于本能再次进行拙劣模仿时，图书馆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程安妤！你是不是在这儿！出来！我有话问你！”是沈图南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暴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
程安妤心里咯噔一下，完了。
她下意识看向陆延舟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在说：“看，变量出现了你如何处理？”
沈图南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程安妤头皮发麻几乎能想象到他看到她和陆延舟单独在一起的场面会有多爆炸。
就在沈图南的身影即将出现在书架拐角的那一刻，程安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急智猛地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她看也没看陆延舟径直朝着声音来源方向跑去，脸上瞬间切换成惊慌失措又带着点委屈的表情声音带着哭腔：
“沈图南！你怎么才来！陆延舟他讲题讲得好凶！我听不懂……”
她像只受惊过度的小鹿，一头撞进刚刚出现的沈图南怀里刻意避开了直接接触，只是营造了姿态，肩膀微微颤抖眼圈说红就红。
沈图南显然没料到是这么个开场满腔的质问和怒火瞬间卡壳，下意识就张开手臂虽然没真的抱住，低头看着怀里实际上并没挨着毛茸茸的脑袋，语气瞬间从暴躁切换成了……笨拙的安抚加愤怒转移：
“啊？他凶你？！妈的！陆延舟你个傻b！敢凶她？！老子……”
他撸起袖子就要往里冲。
程安妤赶紧柔弱地拉住他校服袖子，“别去，我们走吧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依旧坐在原处的陆延舟。
他正静静地看着她表演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类似于精彩的赞赏？
他甚至还几不可察地对她举了举手里那本《行为心理学导论》，仿佛在说：“现学现卖？不错，有长进。”
程安妤心里一寒赶紧收回目光拉着还在骂骂咧咧但已经被她带偏节奏的沈图南，飞快地逃离了图书馆。
直到跑出图书馆冲到阳光下，程安妤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沈图南还在旁边愤愤不平：“他到底怎么凶你了？你跟老子说！下次他再敢……”
“没什么，”程安妤打断他，松开他的袖子揉了揉并不存在的眼泪，语气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就是讲题太快了，我压力大。谢谢你啊，沈图南。”
她这声道谢，带着点真心谢谢他来得正是时候，当了她的挡箭牌。
沈图南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和苍白的脸色，心里那点保护欲空前高涨，之前那点因为看到她可能和陆延舟在一起的醋意也烟消云散，只剩下对欺负她的人的愤怒。
“以后别找他补了！听见没？老子…我以后抽空给你讲！”他拍着胸脯保证。
程安妤敷衍地点点头心里却清楚，她和陆延舟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且经过刚才那一出，她好像无意中又在他面前，展示了急智和甩锅的能力？
这他妈算哪门子情绪价值？！
她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只觉得前路一片混沌，而图书馆里陆延舟缓缓翻开下一页书，嘴角那抹极淡的弧度终于清晰地显现出来。
这只小猫，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有意思一点，不仅会伸爪子还会…借力打力了。
嗯，驯服的难度增加了但乐趣，似乎也同步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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