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势越来越高,空气也愈发稀薄寒冷。三人的体力早已透支,全凭一股不愿倒下的意念在支撑。林海的意识在剧痛和虚脱的边缘反复徘徊,眼前阵阵发黑,好几次都差点直接栽倒,全靠陈萱死死架住。老人的脚步也变得踉跄,那根充当拐杖的树枝不堪重负,发出细微的断裂声。
就在陈萱感觉自己也要到达极限时,前方怪石林立的山坡上,隐约露出了一角飞檐,那颜色与山石融为一体,若非走近极难发现。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他加快脚步,拨开茂密的灌木,一座完全由青灰色岩石垒砌而成的、极其古老破败的小庙,赫然出现在眼前。
庙宇很小,只有一间正殿,门早已不知去向,窗户也只剩下空洞。墙壁上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和厚厚的苔藓,显然废弃了无数岁月。它嵌在山壁的凹陷处,位置极其隐蔽,背靠悬崖,易守难攻。
老人率先走了进去,警惕地环视一圈。殿内空空荡荡,只有一尊布满蛛网和鸟粪、面目早已模糊不清的石质神像歪倒在角落,神台坍塌,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但好在屋顶还算完整,能遮风挡雨,也没有野兽栖息的痕迹。
他走出来,对陈萱点了点头。
陈萱心中稍定,搀着几乎失去意识的林海,挪进了庙里。一进入这相对安全的空间,两人最后一点力气也仿佛被抽空,直接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靠着墙壁,只剩下剧烈喘息的份儿。
老人没有立刻休息,他走到门口,仔细地将他们来时的痕迹稍作掩盖,又侧耳倾听了好一会儿外面的动静,确认没有异常后,才返身回来,找了个靠近门口、能观察到内外情况的位置坐下。
短暂的死寂后,庙里只剩下三人粗重不均的喘息声。
陈萱强迫自己从极度的疲惫中清醒过来,她先检查林海的情况。他脸色灰白,嘴唇干裂起皮,呼吸微弱,左臂的伤口虽然没有再流血,但肿胀未消,被粗糙缝合的创口边缘颜色暗沉,情况不容乐观。高烧似乎又起来了,额头滚烫。
她拿出水壶,空的。胃里也空得一阵阵绞痛。
老人默默地看着,然后从他那个仿佛百宝袋般的兽皮袋里,摸索出最后几片皱巴巴的、不知名的干枯叶片,递给陈萱,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陈萱接过叶片,放入口中咀嚼。叶片极其苦涩,还带着一股土腥味,但嚼碎后,确实分泌出一点点稀薄的汁液,暂时缓解了喉咙的灼痛和强烈的饥饿感。她也掰了一小片,塞进林海嘴里。
林海无意识地吞咽着,眉头因为苦涩而皱紧。
补充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能量后,陈萱开始处理林海的伤口。她小心地解开包扎,伤口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清创后的创面依旧狰狞,但令人稍微安心的是,没有出现明显的化脓,那致命的灰白色菌丝也未见复燃的迹象。老人那残酷的处理方式,虽然代价巨大,但确实起到了作用。
她重新敷上草药,仔细包扎好。
做完这一切,她才靠着墙壁,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左肩的伤口也隐隐作痛,但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庙外,山风呼啸,穿过石缝,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老人依旧坐在门口,如同入定的老僧,只有那双浑浊的眼睛,在黑暗中偶尔闪过警惕的光。他的存在,像一块沉默的磐石,在这绝境中,莫名地给了陈萱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她看着昏迷的林海,又看了看门口那个苍老而神秘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太多的疑问。这个老人,对这片山脉了如指掌,懂得古老而有效的草药,甚至掌握着残酷的外科技术,他到底是谁?他和林海之间,那场大火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选择留在这片被诅咒的山林?那把钥匙,那不断蔓延的菌膜,还有那些追踪者……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谜团像乱麻一样缠绕在心头,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寻求答案的时候。
活下去,离开这里,才是唯一的目标。
她从怀里拿出那个简陋的仪器和那把冰凉的钥匙。仪器依旧沉默,钥匙也恢复了平静。她将它们紧紧握在手中,仿佛握着最后的希望。
夜色,逐渐笼罩了这座荒山野岭中的残破小庙。
风雨似乎暂时停歇,但无形的危机,依旧在黑暗中潜伏。
在这古老的、被遗忘的庙宇中,三个伤痕累累的灵魂,获得了短暂却珍贵的喘息之机。
陈萱闭上眼,强迫自己休息,积攒着应对下一场未知风暴的微薄力量。
她知道,天亮之后,等待他们的,绝不会是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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