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开一圈圈令人心悸的涟漪,随即被破败厅堂内凝滞的空气和门外持续的雨声吞没。
“沉默者”。
陈萱反复咀嚼着这个从林海意识深处挣扎出来的词语。它代表着什么?是一个人?一个组织?还是一个……状态?
钥匙是“坐标”,也是“信标”。它在呼唤什么?又在吸引什么?联想到黑水湖下那冰冷的竖瞳,联想到“指引者”成员留下的绝望警告,一股寒意不受控制地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们手握钥匙,是否就像黑夜中举着火把的旅人,既照亮了前路,也向黑暗中所有的危险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她低头看着昏迷的林海,他脸上交织的痛苦与那一丝残存的清明,让她无法放弃。暗蓝色植物已经耗尽,他体内的平衡脆弱得如同蛛网。必须找到新的希望,“沉默者”或许是唯一的线索。
可“沉默者”在哪里?林海没有给出任何提示。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标示着“白沙集”的地图上。那里是明确的,是现实世界可能存在救援和补给的地方。但那里也意味着可能暴露在“蝰蛇”或其他未知势力的视线下,而且,钥匙作为“信标”,是否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留下,在这废弃气象站里,等待林海下一次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清醒,或者更糟的异变?还是冒着雨,拖着残躯,前往那个吉凶未卜的“白沙集”?
每一个选择都像是通往不同深渊的岔路。
疲惫和饥饿如同两只无形的手,扼着她的喉咙,干扰着她的判断。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搜索这栋小楼,希望能找到任何有用的东西,或者……关于“沉默者”的蛛丝马迹。
她撑着墙壁站起身,忍着左肩的刺痛,开始更加细致地搜查。办公室的抽屉里只有些被虫蛀空的文件夹和锈蚀的文具。杂物间堆满了无法辨识的破烂。
她沿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楼。
二楼比一楼更加破败,地板有多处腐烂的破洞,雨水从破损的屋顶漏下,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形成一滩滩污浊的水洼。这里有几个房间,门都敞开着,里面空荡荡,只有一些搬不走的、沉重的金属家具骨架。
在走廊尽头最后一个房间里,她发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墙角堆着几个木箱,比一楼的看起来要结实一些。她用匕首撬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些受潮严重的、印着模糊外文标签的罐头,大部分已经膨胀变形,显然不能食用。但在箱子底部,她摸到了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长条状硬物。
她心中一动,将其取出,解开油布。
里面是一把保养得相当不错的老式步枪,以及几十发黄澄澄的子弹。枪械型号很老,但金属部件上涂着防锈油,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旁边还有一本薄薄的、手写的射击日志和一张叠起来的、更加详细的气象站及周边区域的手绘地图。
地图上,除了他们已知的几个点,在远离“白沙集”和“撤离点”的另一个方向,位于山脉更深处的地方,被人用红笔谨慎地圈出了一个小点,旁边标注着一个词:
“哨所?”
哨所?是某种军事前哨?还是……“看守者”留下的另一个观测点?或者是……“沉默者”所在?
没有更多信息。但这把枪和子弹,无疑是雪中送炭。
陈萱将步枪和子弹小心地收好,又把那张手绘地图与自己的地图放在一起对比。那个被标记为“哨所?”的地点,更加偏僻,深入群山,路途看起来比前往“白沙集”要艰难得多。
带着林海,以他们现在的状态,能抵达那里吗?
她回到一楼,坐在林海身边,看着窗外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暴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白沙集”,代表着回归熟悉世界的可能,但也伴随着暴露和未知的风险。
“哨所?”,则代表着深入未知,可能与“沉默者”相关,但路途艰险,希望渺茫。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雨声敲打着残破的窗棂,也敲打着她紧绷的神经。
最终,她做出了决定。
她将老式步枪背在肩上,检查了弹药。然后将林海扶起,用找到的一些相对结实的布条,将他牢牢固定在自己的背上。
她选择前往那个被标记为“哨所?”的地方。
不是因为那里一定有答案,而是因为“白沙集”的路,钥匙的“信标”效应可能让他们成为众矢之的。而那个偏僻的“哨所?”,或许能提供一个暂时的、相对隐蔽的喘息之地,也或许是找到“沉默者”的唯一线索。
这是一场赌博。用他们两人残存的生命做赌注。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栋提供短暂庇护的废弃气象站,然后毅然背起林海,迈步走进了茫茫雨幕之中。
雨水冰冷刺骨,前路泥泞未知。
她的脚步踏破水洼,溅起浑浊的水花,身影很快被密集的雨线吞没,朝着地图上那个遥远的、充满疑问的标记,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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