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沉下西山时,靠山屯的炊烟格外稀薄,家家户户的灯却亮得早,窗纸上映着人影晃动,是村民们在准备阳气重的物件 —— 有的把晒干的艾草挂在门口,有的把桃木枝插在窗沿,还有的把孩子的红棉袄晾在院里,红得像团火,在暮色里格外显眼。
林栩和马婆婆在老戏台中央的破阵外,又加了层 “阳气圈”—— 用村民们凑来的红绳,缠上艾草和铜钱,绕着戏台围了三圈,红绳上还挂着孩子们画的符,歪歪扭扭的,却透着股鲜活的气,压得戏台底下的阴寒淡了些。
“照邪镜得放在阵眼正上方,” 马婆婆踩着木梯,把铜镜挂在戏台中央的横梁上,镜面朝下,正对着底下的黑色圈,“等子时一到,残魂的气最盛,镜子能把五煞的善魂聚起来,再用你的血引,就能破阵。”
林栩点点头,摸了摸怀里的引魂鼓 —— 鼓皮温热,莲儿的声音在耳边轻轻飘:“我能感觉到爷爷的魂,在戏台底下,他在等咱们。” 她往戏台底下看,黑色的圈还在慢慢转,圈里偶尔飘出缕青灰色的气,是尸煞残留的善魂,还有淡红色的气,是血煞的,都在圈里打转,像是在等什么。
离子时还有半个时辰,村民们都聚在戏台外围,手里拿着阳气重的东西,有的举着艾草捆,有的握着桃木枝,见林栩看过来,都用力点头,眼神里没有之前的害怕,只有信任。李叔站在最前面,手里攥着个铜烟袋锅,是之前影煞缠上时丢的,现在擦得锃亮:“栩,要是需要,你喊一声,我们就冲上去!”
林栩刚想说话,就听见戏台底下传来 “咔嗒” 一声,像是石头在动。黑色的圈突然转得快了,圈里飘出的气也变浓了,还夹杂着残魂的冷笑:“林栩,别白费力气了!五煞的善魂就算聚起来,也打不过我!今晚我要让你爷爷的魂,亲眼看着你变成我的祭品!”
话音刚落,戏台的木板突然震动起来,底下的黑色圈里,慢慢升起个影子 —— 是爷爷的样子,穿着粗布褂子,手里拿着引魂鼓,却面无表情,眼睛是黑色的,没有眼白,是残魂模仿的假魂。
“爷爷!” 林栩心里一紧,刚想冲过去,马婆婆赶紧拉住她:“别去!是残魂的圈套,他想引你进圈!”
假魂慢慢往林栩这边走,脚步僵硬,像是提线木偶,手里的鼓槌敲了敲鼓面,发出 “咚” 的一声,戏台底下的阴寒突然变重,外围的村民们都打了个哆嗦。假魂开口了,声音是爷爷的,却带着残魂的沙哑:“栩儿,过来,爷爷带你走,咱们去黑水河底,找莲儿的魂……”
林栩握紧鼓槌,引魂鼓突然 “嗡” 地响了,鼓皮发出淡红色的光,飘向假魂 —— 光刚碰到假魂,假魂的脸就变了,变成残魂的样子,青灰色的皮肤,黑色的眼睛,尖叫着往林栩扑过来:“我要你的魂!”
“就是现在!” 马婆婆大喊,手里的墨斗线 “嗖” 地飞出去,缠住假魂的腰,红线一收紧,假魂就发出 “滋啦” 的响,慢慢变淡,最后散成缕黑烟,飘回黑色圈里。
戏台底下的圈转得更快了,圈中央突然冒起黑色的烟,聚成个黑影,是残魂的本体,比之前在溶洞里见的更清晰,手里拿着个木头人,上面刻着 “栩” 字,正是之前虎子玩的那个,木头人脸上的黑血还在滴,滴在黑色圈里,圈里的气瞬间变阴。
“子时到了!” 马婆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正好指在十二点。横梁上的照邪镜突然亮了,淡金色的光洒下来,罩住黑色圈,圈里的五煞善魂突然活了 —— 淡灰色的影煞善魂(王老三)、青灰色的尸煞善魂(赵老栓)、淡红色的血煞善魂(春桃)、白色的魇煞善魂(吴婆)、蓝色的水煞善魂(水魄),都往圈中央飘,聚成个五彩的光团,和残魂的黑气撞在一起。
“不!” 残魂尖叫起来,黑气突然变大,想把光团吞了。林栩赶紧举起引魂鼓,敲起 “聚魂调”,鼓点轻而急,像春雨落在地上:“魂儿聚,气儿凝,五煞齐心破邪灵,林家血,照邪镜,阳间的路儿别乱行!”
鼓皮的红光飘向光团,光团瞬间亮了,把残魂的黑气压了回去。林栩趁机咬破食指,把血滴在引魂鼓上 —— 血刚碰到鼓皮,就顺着鼓纹往下流,流到鼓底,滴在戏台的木板上,木板突然 “嗡” 地响了,底下传来爷爷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栩儿,用碎玉,贴在圈中央!”
林栩赶紧掏出怀里的两块碎玉,合在一起,淡金色的光更亮了。她往黑色圈跑,残魂的黑气突然往她脚下缠,想把她拖进圈里,外围的村民们赶紧往黑气上撒糯米,糯米 “滋啦” 响,黑气缩了缩,林栩趁机跳进圈里,把碎玉贴在圈中央的石头上。
碎玉刚贴上石头,就发出刺眼的光,光顺着黑色圈的纹路往四周散,圈里的黑气像是被烧着,尖叫着往圈外逃。残魂的本体突然变大,想往戏台底下钻,却被照邪镜的光罩住,动弹不得。五煞的善魂聚成的光团,突然往残魂身上撞 —— 残魂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变淡,像是要散了。
“我不会输!” 残魂突然往引魂鼓扑过来,想抓鼓里的莲儿魂,“我要拉着莲儿一起散!”
林栩赶紧把鼓抱在怀里,鼓皮突然亮了,莲儿的魂从鼓里飘出来,穿着红嫁衣,脸上带着笑,手里拿着块红色的布,是春桃的嫁妆布:“你害了这么多人,该散了。” 布突然变大,裹住残魂的本体,残魂尖叫着,身体慢慢变成缕黑烟,被照邪镜吸了进去,镜面 “嗡” 地响了一声,恢复了平静。
黑色的圈慢慢消失了,戏台底下的阴寒也散了。林栩松了口气,刚想站起来,就看见圈中央的石头上,飘出个淡白色的影子 —— 是爷爷的真魂,穿着粗布褂子,手里拿着引魂鼓,脸上带着笑,和她小时候见的一模一样。
“爷爷!” 林栩跑过去,想抱住他,却扑了个空 —— 魂是虚的,碰不到。爷爷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很软:“栩儿,好样的,爷爷能放心了。”
五煞的善魂也飘了过来,围着爷爷的魂转,像是在告别。爷爷的魂往戏台外飘,飘到村民们面前,对着他们鞠了鞠躬,然后慢慢往东方飘,那里是日出的方向,魂飘到光里,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了。
莲儿的魂也飘回引魂鼓里,鼓皮恢复了温热。林栩摸了摸鼓,心里又酸又暖 —— 爷爷终于安息了,五煞的善魂也解了执念,靠山屯的危机,终于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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