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安看着她脸上那真诚的笑容,心中最后一丝戒备也松懈下来。
他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仿佛压在心口的一块石头被挪开了。
他以为,清欢终于想通了,终于开始理解并支持他的工作了。
他并不知道,这看似自然的交谈,是清欢如何努力克制内心魔障的结果。
他不知道,她放在桌下的手,曾经多少次悄悄握紧,又强迫自己松开。
“是啊,虽然累,但看到事情一步步理顺,很有成就感。”
岁安的语气也轻松起来,主动给清欢盛了碗汤:
“你呢?跟杨老师聊得开心吗?刺绣有进展吗?”
“挺好的。”
清欢接过汤碗,心里因为他的关心而微微一暖:
“杨老师人很好,给了我一些建议。
刺绣……比一个人闷在房间里绣要有趣些。”
两人就这样,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各自白天遇到的事情。
没有尖锐的冲突,只有寻常夫妻般的絮语。
吃完饭,清欢收拾碗筷,岁安则拿出图纸,在灯下继续研究明天的工作安排。
清欢没有像往常那样紧紧黏在他身边,要求他的全部注意力,而是继续坐在窗边,安静地做着她的刺绣。
房间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针线穿过绸布的细微声响。
岁安偶尔从图纸上抬起头,能看到清欢在灯下专注的脸,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美丽的轮廓。
他心中充满了欣慰和希望,以为他们的关系正在走向更健康的未来。
睡前,岁安是带着一种欣慰沉入梦乡的。
他情动之下,给了她一个比平时更深的吻,看着她带着浅浅笑意闭上眼,他才安心地搂着她睡去。
夜深人静。
“啪!”
一声不算响亮但异常清晰的拍击声,将岁安从沉睡中猛地惊醒。
脸上并不疼,更像是一种被什么东西突然拍了一下的触感,但足以让他瞬间脱离梦境。
他茫然地睁开眼,黑暗中,适应了几秒,才看清近在咫尺的景象:
清欢半坐着,胸口剧烈起伏,黑暗中也能感受到她身体因为极力压抑愤怒而带来的颤抖。
她的一只手还扬在半空,刚才那一下,显然是她用手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清欢?”
岁安的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和完全的懵懂:
“你……怎么了?”
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睡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清欢猛地吸了一口气,下一秒,岁安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她脸上竟然硬生生扯出了一个扭曲的微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萧、岁、安。”
这三个字,让他彻底清醒,也让他心里猛地一沉。
所有的欣慰和希望,在这一刻,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干瘪下去。
他明白了,晚上那平和的气氛,全都是假象。
是她强行压抑自己的结果。
而现在,她忍不住了,压抑了一整天的猜忌和不安,在夜深人静时,终于安耐不住。
岁安只是疲惫地闭上眼,复又睁开,声音带着认命般的平静:
“你又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清欢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低:
“我该问你怎么样才对!
晚上装得跟真的一样,是不是心里得意得很?
觉得我终于不管你了?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跟那些女人眉来眼去了?”
岁安耐着性子解释:
“我没有。我晚上跟你说的都是工作,你也听到了。”
“工作?谁知道是不是借口!”
清欢俯下身,逼近他,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脸上:
“那个林溪,今天是不是又去找你了?
你们聊了什么?聊了多久?她是不是又用那种眼神看你?”
“遇到了,说了不到三分钟,全是工程进度。”
岁安尽量言简意赅。
“我不信!她那种人,怎么可能放过你!还有那个陈大姐,王工头!他们是不是又开我们玩笑?是不是在背地里笑话我管不住你?!”
她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如同连珠炮。
岁安一遍遍地回答,语气从最初的耐心逐渐变得麻木。
他说的每一个字,清欢都要反复咀嚼,从中寻找“漏洞”和“谎言”。
他回答“林溪只是正常工作采访”,她就追问“她跟他说话的语气是怎么样的?”;
他回答“王工头他们就是随口调侃”,她就逼问“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许漏!”
这根本不是沟通,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毫无意义的审讯。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窗外的月光渐渐偏移。
岁安困得眼皮打架,大脑因为缺乏睡眠而嗡嗡作响。
他几次试图结束这场闹剧:
“清欢,很晚了,先睡觉好不好?明天我还要早起。”
然而,这句话更是点燃了清欢的怒火。
“睡?你还有心思睡?”
她伸手用力摇晃他的肩膀,不让他安稳躺下: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不说清楚今晚谁也别想睡!
你是不是心虚了?想用睡觉搪塞过去?”
她的力气小的不行,但架不住一直摇,岁安被她摇得头晕眼花,残存的睡意被彻底驱散。
他不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沉默地躺着,任由她摇晃。
他看着她在那片昏暗的光线里,时而哭泣,时而厉声质问,时而陷入自我怀疑的喃喃自语……
凌晨四点,那场单方面的、耗尽所有心力的“审讯”才终于落下帷幕。
结束的方式并非和解,而是清欢耗尽了所有力气,上气不接下气,连哭骂声都发不出来。
她猛地转过身,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只留下一个背对着他的轮廓,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被子里传出来。
岁安躺在原地,身心俱疲。
他懒得去说什么,只是挪动身体,从后面,连人带被子一起拥住。
那个颤抖的脊背先是猛地一僵,随即,呜咽声似乎更压抑了些,却没有挣脱。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颤抖渐渐平息,紧绷的身体慢慢松弛下来,最终只剩下均匀却略显沉重的呼吸声——她哭累了,也闹累了,沉沉的睡去。
岁安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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