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叹息,知道这姑娘将岁安看得很重,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往往略坐片刻便起身告辞。
林溪偶尔也会来,通常是带着一些整理好的工程资料或者几本她觉得岁安可能会感兴趣的雕塑图册。
她的探望更偏向工作交流,语气克制而有礼。
“萧师傅,这是‘幽篁里’部分区域的完工照片,李大师说你可以看看。”
“这本图册里有一些关于动态雕塑的案例,或许对你以后有启发。”
清欢对她的敌意则更为直接和尖锐。
只要林溪一出现,她立刻就会像护崽的母狮,迅速回到岁安床边,几乎是紧挨着他坐下,形成一种宣示主权的姿态。
她依旧不说话,但那双杏眼会毫不避讳地、带着审视盯着林溪,仿佛在驱逐一个不受欢迎的入侵者。
林溪感受到这几乎凝成实质的排斥,通常只会简短交代完事情,便礼貌地离开,从不多做停留。
只是离开时,她看向岁安的眼神中,那份忧虑会更深一层。
探望的人一走,病房里的低气压却不会立刻散去。
岁安看着清欢那副闷闷不乐、浑身带刺的样子,心里有些生气。
“清欢,李大师是来看我的,也是一片好意。”
他试图讲道理。
“你别总是那样。”
“林溪也只是来送东西,你何必……”
他话还没说完,清欢的眼圈瞬间就红了,泪水迅速在眼眶里聚集,泫然欲泣。
“我哪样了?”
她的声音带着委屈的颤音。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难道我连安安静静待在自己男人身边都不行了吗?”
她开始控制不住地迁怒:
“要不是他们……你怎么会……那个李大师,要不是他非要你雕那块破石头……还有那个林溪,她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
她……”
“清欢!”
岁安眉头紧锁,语气不由得加重,打断她越来越口不择言的诋毁。
“你胡说八道什么。”
被他这么一吼,清欢的眼泪“唰”地就掉了下来。
但她没有吵闹,只是用力咬着下唇,把呜咽声死死憋在喉咙里,用一种倔强的眼神看着他。
看到她这委屈巴巴、眼泪汪汪的样子,岁安满肚子的道理和火气,瞬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泄了个一干二净。
他还能说什么?继续指责她?
她只会哭得更凶,然后陷入更深的偏执里。
他无力地叹了口气,声音软了下来:
“……算了。”
听到他语气放缓,清欢用手背用力抹掉眼泪,吸了吸鼻子,也不再看她,转身就拿起床头的水果,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去给你洗点水果。”
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
然后,她便端着水果盆,快步走出了病房。
岁安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她是因为太在乎他,才会如此敏感和充满敌意。
可她的这种方式,捆得他喘不过气,让他连正常的人际交往都变得小心翼翼。
每次都是这样。
他想把道理讲通,她却用眼泪和委屈让他妥协。
最后,反倒是他觉得自己像个欺负了人的坏人。
过了一会儿,清欢洗好水果回来了。
她细心地苹果削皮、切块,插上牙签,递到岁安手边。
脸上的泪痕已经擦干,只是眼睛和鼻头还红红的,像只可怜的小兔子。
她不再提刚才的不愉快,仿佛那场小小的冲突从未发生,只是更加细致地照顾他。
不过这次,岁安也学乖了。
他等到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等到她情绪最平稳的时候。
吃完她洗的水果,岁安看着她依旧有些闷闷的侧脸,忽然说:
“清欢,脖子凑过来点。”
清欢疑惑地看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微微倾身过去。
岁安抬起右手,用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颈间那根细银链,以及链子上刻着的、他们两人的名字。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
“还戴着呢?”
他故意这样问,声音低沉。
感受到他指尖的温度和那份不经意的亲昵,清欢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来,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轻轻“嗯”了一声。
“以后别人来,你别绷着脸。”
岁安的声音很温和,不像责备,更像商量。
“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但你看,我人就在这里,哪儿也去不了,谁也带不走。”
他顿了顿,指尖点了点那个刻着“萧岁安”的银扣。
“不是早就被你拴住了吗?”
这句带着些许调侃和纵容的话,像一阵暖风,瞬间吹散了清欢心中积郁的委屈和不安。
她抬起眼,看向岁安,看到他眼中没有不耐烦,只有一种带着温柔。
她心里那点别扭顿时化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包容、被理解的甜蜜。
她低下头,嘴角忍不住悄悄上扬,手指也下意识地勾住了那根银链,小声嘟囔:
“……谁拴你了。”
但语气里的那点小得意和满足,却是藏不住的。
岁安看着她这小女儿般的娇态,心中也是一软。
他知道,和清欢讲不通那些大道理,唯有让她时刻感受到“绝对拥有”的安全感,才是维系他们之间这艘小船,在风雨中不至倾覆的唯一方式。
他伸出手,轻轻握了握她放在床边的手:
“好了,别嘟着嘴了,都不好看了。”
清欢立刻抬起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嘴。
反应过来他在逗她,脸上更红了,羞恼地轻轻捶了他胳膊一下,力道轻得像挠痒痒。
“你才不好看!”
她嗔道,眼里却漾开了笑意。
之前因外人来访而产生的阴霾,在这一刻,终于被这点笨拙却有效的甜蜜驱散得无影无踪。
窗外,阳光正好。
时间在医院的白色墙壁间缓慢流淌,窗外的梧桐树叶从浓绿渐渐染上些许焦黄的边。
岁安腿上的石膏终于拆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仍需小心保护的夹板和一根笨拙的金属拐杖。
医生嘱咐,接下来是关键的功能康复期,需要循序渐进地进行训练。
康复训练室在走廊的另一头。
每天,清欢都会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岁安,一步一步,缓慢地朝那里挪动。
这段不长的路,对他们而言却格外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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