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清欢……”
岁安试图靠近,想将她拥入怀中,用体温驱散她周身散发的寒意。
“别碰我!”
清欢声音骤然拔高,带着一种被侵犯般的尖利。
她后退一步,背抵着冰冷的墙壁,胸口微微起伏,眼神里终于泄露出一丝崩溃的边缘。
“你心里已经飞走了!是不是?
那个什么美院……那些懂你石头的人……那里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我和这破链子一样……”
她的目光扫过桌上的银链,带着一种刻骨的嘲讽。
“……都是拴住你的累赘,对不对?”
“我没有那么想!”
岁安提高了声音。
“那是工作,是机会!但我从来没觉得你是累赘!我们说好的要在一起……”
“怎么在一起?”
清欢打断他,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
“你去了那个地方,我怎么办?
在那里,会有无数个‘她’!
她们能和你谈石头,谈艺术,谈所有我听不懂的东西!
我呢?我只会绣花,只会给你做饭泡脚!
我只会让你觉得在别人面前丢脸!”
她的话语像失控的洪水,将所有的不安、焦虑和偏执的恐惧赤裸裸地摊开在他面前。
岁安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所有解释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沉默地走上前,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清欢起初用力捶打着他的后背。
“放开我!萧岁安你放开我!”
她的哭喊声在他耳边嘶哑。
“不放。”
岁安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永远都不放。”
他低下头,脸颊埋在她颈窝,嗅着她身上熟悉的、让他安心也让他窒息的气息,一字一句地说:
“哪都不去。什么美院,都不去。就在这里,陪着你。”
这句话像一道咒语,瞬间抽走了清欢所有的力气。
她停止了挣扎,身体软了下来,伏在他怀里哭。
岁安没有选择。
他无法看着清欢在他眼前碎裂。
良久,清欢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岁安松开她一些,抬手,用指腹笨拙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清欢抬起红肿的眼睛,望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求证:
“……真的?”
“嗯。”
岁安点头,喉结滚动了一下,压下喉头的梗塞。
“真的。”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条冰冷的银链,重新走回她面前。
他没有立刻为她戴上,而是将链子紧紧攥在手心,金属的棱角硌得他掌心生疼。
“以后别再随便摘下来。”
他看着她的眼睛。
“戴着它,我哪儿都不去。”
清欢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份认命般的疲惫。
她伸出手,不是去接链子,而是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岁安,”
她喃喃道,似乎是有些愧疚的解释道:
“我只有你了。”
岁安闭上眼,感受着她指尖的凉意,心中那片荒芜之地,仿佛有冰冷的雪落下。
他再次为她戴上项链。
冰凉的银链贴上她温热的皮肤,清欢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喟叹,仿佛遗失的魂魄终于归位。
她主动靠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膛,倾听他沉稳的心跳。
第二天休工,清晨的阳光还算温和。
岁安看着清欢将最后几块绣好的帕子和一方小屏风仔细包好。
这是她接的零活,今天要去镇上的绣品店交货。
“我陪你去。”
岁安拿起布兜,语气自然地说道。
他记得上次她独自去集市回来时,眼中对陌生环境的些微惊悸。
清欢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眼底泛起一丝真实的暖意和依赖,轻轻点了点头。
她换上白色连衣裙,将颈间的银链摆正,这才跟着岁安出了门。
外面的小镇,正处于一种新旧交替的躁动中。
主干道两旁,低矮的老房子与贴着白色瓷砖的新楼混杂在一起,录像厅的招牌旁可能就是一家新开的网吧,穿着校服的学生与踩着三轮车的摊贩并行。
空气中弥漫着油炸食物的香气和摩托车尾气的味道。
清欢紧紧挨着岁安,手不自觉攥着他的衣角,目光警惕地扫过嘈杂的人群和呼啸而过的车辆。
岁安放慢脚步,用身体为她隔开拥挤,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细微颤抖。
这片他逐渐开始适应的城镇喧嚣,于她而言,依旧是充满不安的异域。
他很难想象她为了给他挣买双好的牛皮鞋,以这种胆战心惊的状态走了多久的路,问了多少家店铺才接到活。
那家绣品店位于一条相对安静的老街,门面比想象中要大,红木招牌上写着“锦云绣庄”四个烫金大字。
与周围那些卖廉价服装和小五金的店铺相比,显得颇有格调。
推开挂着风铃的玻璃门,室内凉爽而安静,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樟木和丝线味道。
柜台后一个穿着得体盘着发髻的中年女人正在拨算盘,见他们进来,抬了抬眼皮。
“交活?”
女人语气平淡,带着生意人特有的利落。
清欢从岁安手里接过布兜,走上前,将包好的绣品轻轻放在柜台上,低声道:
“嗯,王老板,这是上次拿的活,绣好了。”
王老板放下算盘,拆开布包,先拿起那几方帕子看了看,点了点头:
“嗯,针脚还行。”
当她拿起那方小屏风时,动作却顿住了。
那是一幅“鱼戏莲叶间”的图样,不算复杂,但清欢绣得极其用心。
莲叶的脉络清晰逼真,仿佛能感受到水汽;
几条锦鲤姿态各异,鱼鳞用了掺了金线的丝线细细晕色,在光线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灵动得几乎要跃出绸面。
更难得的是整体气韵,一种静谧中的生机盎然。
王老板将屏风拿近了些,又拿远些,对着光仔细看了半晌,脸上漫不经心的表情渐渐被惊讶取代。
她抬起头,第一次正眼打量清欢,目光锐利:
“小姑娘,这……是你自己绣的?”
清欢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往岁安身边靠了靠,轻轻点头。
“跟谁学的手艺?这晕色,这针法的变换……不像普通野路子。”
王老板追问,语气热切了些。
“我……师父教的。”
清欢低声回答,提及苏绣娘,眼神黯了黯。
王老板若有所思,又低头看了看那屏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绕过柜台走出来,脸上堆起了笑容:
“小姑娘,你这手艺,埋没了可惜啊。
有没有兴趣来我店里做?我这儿正缺你这样能绣精细活的师傅。”
清欢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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