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独松关的烽烟
独松关,离杭州城百十里地,卡在一条南北走向的狭长山谷里,是杭州北面的门户。这关隘,地势险要得邪乎,两边是刀削斧劈般的陡峭山崖,猿猴见了都发愁,中间一条官道跟羊肠子似的,扭扭捏捏地穿过去,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往年太平年月,这儿就是个收税的卡子,过往的商旅都得在这儿被刮层油水,如今,却成了双方瞪眼较劲的兵家必争之地。
庞万春领着两万算是能打的精锐,脚底板都快磨出火星子了,紧赶慢赶,总算抢在童贯那老乌龟的大军慢悠悠爬过来之前,把独松关这要命的地方给占了。到了地头,他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立马叉着腰,像尊黑塔似的立在关前,扯着雷公嗓子指挥手下人砍树搬石头,加固那看起来有点年头的关墙。又在两边光秃秃的山坡上,寻摸了些能藏人的犄角旮旯,设了弓弩手的位置,还把从杭州吭哧吭哧运来的几架笨重床子弩给架了起来,那玩意儿弩枪粗得跟小孩胳膊似的,黑洞洞地对着关前那片不算宽敞、长满了杂草的坡地。整个关隘,被他这么一折腾,立马就跟个炸了毛的刺猬似的,看着就扎手。
天气是一天比一天热,日头毒辣辣地悬在头顶,跟下火似的。关上的士卒们穿着捂得严严实实的皮甲,汗珠子顺着下巴颏往下淌,后背早就湿透了好几回,黏糊糊地贴在身上,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但没人敢松懈,连解手都得轮流着快去快回。为啥?庞将军天天顶着能晒掉人一层皮的大日头,在关上来回巡视,他那大嗓门,隔着一里地都能震得你耳朵嗡嗡响:“都给我把招子放亮点!眼皮子别耷拉!童贯那老阉狗手下的崽子们,说不定啥时候就摸上来了!谁要是敢打瞌睡误了事,老子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就这么一天天干等着,关前静悄悄的,除了风吹过山谷的呜呜声,连个鸟叫都稀罕。有些刚入伍没多久的新兵蛋子,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凑在一起交头接耳:“我说,这都好几天了,连根官军的毛都没见着,是不是庞将军太紧张了?听说童贯在江宁享福呢,哪会来得这么快?” 庞万春心里其实也跟猫抓似的急,但他更清楚,童贯那老家伙用兵出了名的老辣阴险,这死一样的平静,八成就是暴风雨砸下来之前的那股子憋闷劲儿。
这天后半晌,日头总算偏西了,没那么毒了,在山坡上拉出老长的影子。关前那条像死蛇一样趴着的山道上,终于扬起了尘土,远远看去,黄蒙蒙一片。几个派出去探哨的骑兵,跟后面有鬼撵似的,打马飞奔回来,马蹄子都快刨出火星子了,隔着老远就扯着脖子喊,声音都变了调:“来了!将军!官军来了!北面!北面!”
关上原本有些松懈的气氛,瞬间绷紧了弦!士卒们一个个赶紧趴到垛口后面,手紧紧攥着兵器,伸着脖子往外瞧。庞万春几步窜到关墙最前头的垛口后面,魁梧的身子灵巧地一缩,手搭凉棚,眯着眼往外瞧。只见远处尘土飞扬,像起了黄风,一队人马正沿着那羊肠官道慢吞吞地开来,看那旗号,打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宋”字旗,还有一面副将的认旗,离得远,看不清具体是哪个阿猫阿狗。人数嘛,瞧着不算多,估摸也就三五千人的样子,队伍拉得老长,松松垮垮的,看着不像是能啃硬骨头的主力,倒像是派来探路的前哨,或者就是故意来试试水深水浅的。
“他娘的,总算来了!老子等得花儿都谢了!”庞万春啐了一口带着沙子的唾沫,脸上非但不怕,反而露出饿狼见了肉似的兴奋神色,两只眼睛直放光,“就这么点虾兵蟹将,也敢来捋你庞爷爷的虎须?真是老太太喝砒霜——活腻歪了!” 他扭头对传令兵低吼:“传老子将令!没有老子的旗号,谁也不许放箭!弓弩手都给我藏严实喽!放他们到关前二百步内!让他们好好闻闻咱爷们的杀气!”
官军那支队伍,依旧是慢悠悠、晃荡荡地开到关前大约三百步的地方,停住了。队伍里一阵骚动,然后看到一个骑着匹还算神骏的白马、顶盔贯甲,瞧着像个头儿的将领,在几十个盔明甲亮的亲兵簇拥下,嘚嘚瑟瑟地走出队伍,朝着关上这边指指点点,张望起来。看那架势,是打算先礼后兵,喊几句话探探虚实。
那将领勒住马,清了清嗓子,摆足了官威,朝着关上喊道,声音倒是挺洪亮:“关上的人听着!我乃大宋两浙路兵马副都监刘光世麾下先锋将赵忠!尔等反贼,不识天威,占据关隘,对抗王师!如今本将军率天兵到此,速速开关投降,可免尔等一死!若再执迷不悟,负隅顽抗,待我大军一到,定叫尔等玉石俱焚,片甲不留!”
庞万春在关上垛口后面听得真切,咧嘴嘿嘿笑了,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齿,透着股狠劲儿。他也没露头,就这么缩在后面,扯开那破锣似的嗓子,运气回骂,声音比那赵忠还响,震得旁边士卒耳朵嗡嗡的:“放你娘的七十二拐弯罗圈屁!赵忠?哪个裤腰带没系紧把你给漏出来了?没听说过!无名小卒,也敢在你庞爷爷面前吠叫?回去告诉童贯那没卵子的老阉狗!想打杭州,先问问你庞爷爷手里这口八十斤重的泼风大刀答不答应!有真本事就放马过来,真刀真枪干一场,少在关底下学那癞皮狗叫唤,污了你爷爷的耳朵!”
那赵忠在关下被这一顿夹枪带棒、损祖宗的臭骂,气得脸上是红一阵白一阵,他在江宁那边好歹也算号人物,平日里谁不敬他三分?哪受过这种市井无赖般的羞辱?他再伸着脖子仔细看关上,虽然影影绰绰有人头晃动,但旗帜插得歪歪斜斜,防守的人似乎也没几个探头的,看着一副松懈模样(这其实是庞万春故意摆出的迷魂阵)。赵忠心里那股火往上撞,心想,看来这股反贼,果然是乌合之众,只会耍嘴皮子,不堪一击!老子若是能一举拿下这独松关,岂不是头功一件?升官发财,就在今日!
“冥顽不灵!自寻死路!儿郎们,给我攻!先登关墙者,赏银百两,官升三级!”赵忠“仓啷”一声拔出腰刀,雪亮的刀锋向前猛地一挥!
官军队伍里顿时响起咚咚的战鼓声,听着倒是挺唬人。大约一千多步兵,排着不算太整齐的队形,扛着几架看起来就有点寒碜的简易云梯,嘴里发出“杀啊冲啊”的呐喊,乱哄哄地朝关墙冲来。他们一边冲,心里还一边打鼓,以为冲进百步之内,必然会遭到劈头盖脸的箭雨招呼。可奇了怪了,眼瞅着都冲到了一百五十步内,关墙上还是静悄悄的,只有几面破旗在风里有气无力地飘着。
就在官军士卒心里直犯嘀咕,脚步都不自觉慢下来的时候,突然就听关上一声清脆的铜锣响!“哐——!”
紧接着,就是庞万春那如同半空打了个炸雷般的怒吼:“给老子往死里打!”
这一嗓子,就像是往滚开的油锅里泼了一瓢冷水!霎时间,刚才还空荡荡好像没几个人的关墙上,跟变戏法似的,猛地冒出了密密麻麻的人头!早已张得满满的强弓硬弩,劈头盖脸地就倾泻了下来!箭矢如同夏日里扑棱蛾子一样密集,带着凄厉夺命的呼啸声,狠狠地扎进了官军那还算密集的冲锋队列里!
“噗嗤!噗嗤!” 这是箭头入肉的闷响。
“啊!我的眼睛!”这是被射中面门的惨叫。
“有埋伏!快退!快退啊!”这是意识到中计后的惊恐呼喊。
冲在最前面的官军,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顿时被射倒了一片,惨叫声、哀嚎声瞬间取代了刚才的喊杀声。原本还算有点模样的队伍,一下子就像被捅了的马蜂窝,彻底乱了套,人挤人,人踩人,只想往后跑。
这还只是开胃菜!几乎在关上箭雨发出的同时,两边原本寂静的山坡上,猛地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早就埋伏在树林里、岩石后面的天策府刀斧手,一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红着眼睛,挥舞着明晃晃的钢刀利斧,朝着官军混乱的侧翼拦腰就冲杀过去!这些人都是庞万春亲手挑选出来的亡命徒,打仗悍不畏死,一个凶猛的冲锋,就把官军那本来就已经散乱的阵型,彻底冲了个七零八落,跟剁饺子馅似的。
赵忠在后面本阵看得是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压根没想到关上的抵抗会如此激烈凶猛,更没想到两边光秃秃的山上还能藏下这么多伏兵!眼看前军像雪崩一样溃败下来,连带着中军也开始动摇,有那胆小的已经开始往后缩了,他知道自己这是结结实实中了人家的埋伏圈套了!再打下去,别说立功,恐怕连自己这点本钱都得全折在这里!
“撤!快撤!鸣金收兵!”赵忠脸色煞白,再也顾不得什么将军威仪,慌忙调转马头,在亲兵们拼死护卫下,带头就往回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主将都带头跑了,底下的官军更是兵败如山倒,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啥也顾不上了,丢盔弃甲,旗幡倒地,没命地往北边来路逃窜,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庞万春在关上看得真切,狞笑一声,下令打开关门,亲自带着一队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骑兵,如同旋风般冲杀出去,追着官军的屁股后面砍杀,又撂倒俘虏了不少跑得慢的敌军。
这一仗,从接战到官军狼狈逃窜,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到一个时辰。庞万春以微小的代价,歼灭加上俘虏,收拾了官军近千人,缴获了一批兵器旗帜,还有几匹没来得及牵走的战马,自己这边只伤亡了百十人,大多还是轻伤。
打扫战场的时候,庞万春看着地上那些缴获的官军旗帜和一堆堆垂头丧气、面如土色的俘虏,忍不住拄着大刀哈哈大笑,用马鞭指着北方骂道:“童贯老儿!看见没?这就是你手下这帮酒囊饭袋的熊样!老子就在这独松关等着你!有胆子的,亲自来跟你庞爷爷过过招,别总派些废物点心来送死!”
当晚,独松关上灯火通明,跟过年似的。缴获的官军粮食拿出来,又杀猪宰羊,犒赏三军。士卒们兴高采烈,大块吃肉,端着粗瓷碗以水代酒,嗷嗷叫着庆祝。这一场干净利落的小胜,像一剂强心针,扎进了每个新兵蛋子的心里,让他们原本悬着的心踏实了不少,原来传闻中厉害的官军,真打起来,也就这么回事,没啥可怕的!
庞万春一边啃着羊腿,一边派人飞马向杭州的方腊报捷。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赵忠这点人马,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顶多算是餐前的一碟咸菜,童贯那老乌龟真正的主力肯定还在后头憋着坏呢,恶仗、硬仗还在等着呢。但无论如何,这独松关的第一把火,算是让他庞万春给点起来了,而且烧得挺旺,噼啪作响。他庞万春,就要在这独松关,钉死了,让童贯好好尝尝他“霹雳火”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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