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奔跑在田野上,我只感觉树木在飞驰。我的双脚双手并没有感觉到大地带给我的那一份回震。但我仍然感觉,应该是我自己在飞驰。田野上的景象是陌生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我似乎从来没有来过这儿。这是一片很大的稻田,这里又是一片很大的桑树地,桑树上枝叶茂盛,但我看不到任何绿色。我听到有人在喊我,我不知道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我茫然四顾周围,没有人影。但声音却连续不断的传来,我虽然听不清有人在喊些什么,心里却很明白,这是在喊我呢!那片桑树地里突然蓬起了一层烟雾,烟雾居然幻化成了一个巨大的人型,很夸张地作势要向我扑来。我大骇,转身便逃,但是逃的速度远远没有起先飞驰的速度快!我很紧张,后面已经传来很沉重的脚步声。而且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在故乡小镇的那个宅院中,我的木工生涯以那把躺椅的制作完成而结束。这份结束是自然而然的,没有任何的犹豫,也没有任何的不舍。就好像这份手艺的学习,我已功成名就。
我收拾了所有的工具,将它们归拢在一只大木箱中。我很清楚,从此以后,我再不会动用这些工具。我将那只大木箱搬进灶披间,就在那个曾经放着母鸡孵窝的角落。木箱的底下,我特意放了两块砖头,让木箱能脱离地上的潮气。尽管在收拾这些工具之前,我都已给它们上了油,但毕竟都是一些铁制的工具,存放的时间一长,保不定它们会生锈腐烂。虽然不会再使用这些工具,但倘若这些工具在我手中生锈腐烂了,不免让我可惜。
这些工具可是见证了我这一生的学艺生涯,见证了我这几个月的心理历程,也见证了这座老宅院中,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见证了我的迷茫和困惑。我打扫干净了我这小小的过道作坊,将作凳靠着半腰墙放着。拍拍手,像是要拍去手掌上的灰尘。其实在我的心中,却是辞去过往的一种仪式。
那个时候,父亲在空余的时间里,已将兴趣转移在狩猎上,故乡小镇这一带属江南水乡平原。平时并无野兽出没,便是野兔,也是难觅踪影。那个年代,还属于人民公社化的大集体时代。农村田野上的所有地头。所有的草都已被锄得只剩下一丁点白生生的芽尖;所有的土坷垃都已被翻锄过,既没有了野兔们的栖息藏身之地,也没有了野兔们的吃食。再说,那时的人都很穷,平时很难尝到肉腥。倘如有野兔出现,不管它躲在哪个洞中,也不管那个洞有多深,肯定会被挖掘得底朝天。
父亲狩猎的目标,自然不会是那些走兽,而是飞禽。江南水乡的飞禽也还是有一些的,不光是那些麻雀,白头翁之类的寻常鸟儿,还有鹑鸪,野鸡,野鸭,野鸽子,黄春等等的稍大一些的鸟类。在江南水乡最多的还是那种长有尖尖长长的嘴的,被小镇人叫做“聋庞鸟”的水鸟,每当茡荠田里的茡荠秧长成尺把高的时候,这种水鸟便常常在茡荠田里显身。拿一支火铳,寻寻觅觅地顺着田埂走,总会有所收获。
父亲新交的那位朋友,是与姐同一个工厂的钳工,他很会制作火铳。父亲有一截不锈钢的无缝钢管,是父亲师父的长子从省城带回来送给他的,父亲一直将它用作晾毛巾的晾竿,湿毛巾下的不锈钢,永远闪着银白色的光芒。父亲后来将它交给了他的钳工朋友,被那个朋友做成了铳的枪管,枪管的后面是一根用钢棒车出来的药肚。药肚的后底端装有**。
所谓的奶子,是被安装在药肚底端的侧面的。药肚底端的侧面打有小孔和内螺纹,奶子上钻有小孔,小孔仅油菜籽那么大,奶子的外圈有着外螺纹,奶子被拧在药肚上。奶子上的小孔正与药肚内的内腔连通。
我觉得之所以将这一粒装火药引信的装置叫**,可能不仅仅他的外形像妇人的**,而且它的功能也跟妇人的**相仿佛。装上火药纸的颗粒的薄铁皮帽往奶子上一戴,扳机一扣,那被扳机控制着的扳头随即狠狠地砸向带有铁皮帽的**,帽内的火药纸炸了,冒出的火花,引燃了装在药肚内的火药,引燃的一肚子的火药急速膨胀,将装在前面的那一勺铁砂喷射出来,这便是火统发射的全部原理了。
枪管在这里起到了规范铁砂喷射的作用。父亲的那根不锈钢管太短了,做成的火铳射不远,这令父亲很是沮丧。虽然银白色的枪管很是炫目,父亲仍将不能狩猎成功的根源,怪罪在枪管太耀眼上。说,大老远鸟儿便能看见这耀眼的东西,知道有枪在向它们瞄准了,焉有不立即逃走的道理。其实,我是知道的,这支火铳射程不远的根源,在于枪管前端的那个喇叭口太大了,铁砂一出枪口便少了规范的惯性,这如何能射得远!父亲后来将枪管涂成水灰色,但战绩却始终不佳。
父亲的一再抱怨,显然让他的朋友动了恻隐之心,他终于将一支自己十分满意的火铳送给了父亲。这支火铳比家里的那一支足足长了近一尺!长主要是长在枪管上。显然,我的看法是对的;枪管长又有适合的喇叭口,铁砂飞出枪管的力度正与枪管规范的惯性相吻合,这便是这支长火铳的全部秘密了。
一开始时,我是跟随父亲去狩猎的。父亲拿着火铳,我背着装有火药、铁砂和剪好的薄铁皮的大布袋。当然,布袋内还有其它的林林总总。比如像一截铜棒、火药纸、一团碎纸、一根细细的回形针,甚至是几只猎获的飞禽。父亲每放一枪,他必将枪递给我,自己忙着去寻找射落的猎物。倘如,枪响之后,树枝上的猎物们振翅而飞,父亲必头也不回地将枪递给我,他的眼睛依然盯着那只飞的鸟儿,希望能看清楚它降落在何处。尽管父亲的脸上满是遗憾,他却已经做好了准备,我将弹药填充完毕,他一接过枪,便头也不回的朝飞鸟降落的地头跑去。
枪响之后,照例是我手忙脚乱的时候。我得接过枪,将那根铜棒塞入空枪管中,上下颠簸几下,倒转着枪口,将铜棒和火药渣倒出,然后填入一匙火药。这个药匙,是父亲专门制作、用以升量火药的器皿。除非遇见了野鸡、野鸭之类大一些的飞禽,需要装填一匙半的火药。通常情况下,只一匙火药,便已足够。
填入火药后,我重新塞入铜棒,再颠舂几次,将火药夯结实了。这样,引燃的火药威力便会大许多。然后,填上细细的三号铁砂,倘如是大一些的飞禽,则必须换上1号铁砂,再用小团纸,用铜棒送入,防止铁砂滚出来。
从布袋中,找出回形针,扳起扳机头,将奶子上的小孔通一通,手指上感觉里面有火药,便成了。接着将装有火药纸的薄铁皮帽戴上,便算是全部安装完毕了。父亲已接过枪,朝猎取降落的地方跑去,我紧一步,慢一步地跟在后面,等待下一次的枪响。
跟父亲去狩猎,是令人赏心悦目的事。毕竟田野的风光,充满了生机。不是沉闷的老宅院可以比的。我不是说老宅院死气沉沉,老宅院也有生机盎然的一面,譬如,当鸡鸭们吵闹声一片的时候;譬如,当母鸡产蛋后那一阵阵“咯嗒”声传来的时候;又譬如,那西楼上床铺的“吱嘎”声隐隐约约地传来时。但是,这种生机的喧闹,需要回味和领悟,才能感觉得到的。
而田野上的那一份生机是勃勃的,映了人的眼帘,便能让人真切的感受得到。而且伴随着那一声声的枪响的是一份刺激,是一份兴奋;有时,眼看着猎物逃去,是一种失望,但是这是包含着兴奋的失望,它注定会孕育出紧连着的希望。这种希望是可以瞧得见的,是实实在在的。不会像我头脑中后来的那些希望那样,来的时候莫名其妙,消失的时候其妙莫名。我向往在广阔的田野里自由奔跑,这会让我青春的血液更加地奔腾!这种希望和失望快速交迭的感觉是迷人的,也是引人入胜的。
看父亲自制火药,也是让人激奋的事。火统用的是黑色火药,自己可以制作。用父亲的说法是,一磺二硝三木炭。父亲自制火药,似乎并不讲究严格的重量配比,而是讲究体积配比。对黑色火药的成分比例,在我的头脑中,一直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我知道硫磺可去化工商店购买;硝也是。
但是,背阴的老墙上,也常常会有墙硝,将墙上白白的一层硝轻轻的刮下来,也可以当做火药的原料。木炭则必须是杉木炭。将整段杉木燃着了,火正旺的时候,塞入甏中,将甏盖捂紧了,时间不长火自然熄灭。待冷却之后,轻轻将黑黑的木炭碾碎,磨成细粉,这便是上好的黑色火药原料了。
黑色火药之所以是黑色的,便是用了黑色的木炭的缘故。倘如光是黄色的硫磺和白色的硝,怎么可能做成黑色的火药来。将这三种原料都碾成了细粉之后,搅拌均匀了,黑色火药也制成了。但是,父亲的做法似乎更进了一步。他一直以为,干拌成的火药易燃易爆度不能达到理想的高度,必须混拌才行。
他先将硫磺粉化开,化成一勺稠稠的黄糊糊,再将硝倒入其中,让硝消融在硫磺糊中,然后再撒入杉木炭,搅拌均匀,摊成糊状的黑饼,放入石臼中轻轻地舂。他认为,只有经过反复的舂了,三种原料才能完全融合在一起。也许,这舂便是在为火药中不断的注入爆发力。当这黑饼被舂得手指捏拧起来,没有沙粒的感觉了,舂的这一道工序才算是完成了。
然后,摊一张旧纸张在楼上的窗台上,将黑饼掰散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分摊在报纸上,让太阳晒着,似乎又给火药注入了太阳的威力。等小块的火药干透,父亲便会将它们轻轻的碾碎。据父亲的说法,像做火药到了这个环节,通常会将火药块放入锅中翻炒,父亲认为这种做法风险太大。
父亲做火药是不同意碰到铁器的,哪怕是碾碎那些没有干透的小块潮火药,父亲用的也是一截圆木。在父亲看来,铁器做制作火药的工具,难免会碰出火花,这火花一落进火药堆里,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这是父亲的谨慎。这一份谨慎也告诉了我,做把握再大的事,也得小心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将碾碎成粉末的火药继续推开在旧报纸上。这时,父亲是不会再将报纸摊晒在窗台上了,窗台上有风,风会吹去火药。父亲会将报纸移到窗内的地板上,让火药内的水汽自然挥发。待干燥之后,才将火药装入玻璃瓶中。
新制成的火药,父亲会取出一小撮,在木地板上倒出一条细细的线。然后划着火柴又一抖手灭了火柴,将火柴的燃头点上木地板的火药线头,“噗”的一声,火药线顿时腾起了一串淡青色的烟雾,火药已成。达到了父亲预期中的易燃易爆效果,父亲这才长长的吁一口气。做火药虽然简单,要达到此效果还真不容易。
我第一次单独扛着火统出去狩猎,是跟了父亲出去狩猎几次之后,我感觉像父亲这样的悄悄地掩近目标,瞄准,扳动扣机,似乎并不是一件十分难的事。我自信也能做到这一点,而且第一次单独出去狩猎,我便扛着那支长的火铳去。家里的那条黑狗,似乎对我很不放心,坚持要跟着我。有它跟着,好歹也能为我壮一些胆。
在小镇西侧,施家桥南侧的圩头里便有连着的几片荸荠田。我学着父亲的样,猫着身子,悄悄的掩近到了田角,扭头一看,左侧的田埂上,正有一只长嘴的“聋庞”鸟在看着我呢!远近距离也差不多。我慌忙蹲下,举枪瞄准,扳动了扣机。“轰”的一声,震得我双眼直冒金星。也不知道那只鸟有没有被射中,反正跟在我身后的那条黑狗已经逃得不见了踪影。这是我第一次单独狩猎留给我的不可磨灭的印象。
后来,渐渐地我发现,那支装着弯把柄的不锈钢短火铳更适合我。至少,它的后助力没有长的那把那么大。据父亲的那个朋友的说法是,长的那支火统,使用的次数多了,药肚的最低端已经形成了凹洼,所以,才会出现后助力。我却不理会这些,只要我出去时,手中有一支可用的火铳就可以了。第一次出猎,虽然不是十分成功,更不用说,取得什么赫赫战果了。但毕竟我已跨出了这一步,接下来的单独出猎,我便是自由的了。
心血来潮时,我背上那个布袋,掮上那支短火铳便走。我狩猎的范围越来越大,距离小镇也越来越远。我就像是一只翅膀渐渐长硬的鸟儿,越飞越高,越飞距离鸟巢越远。这样的历程让我兴奋,让我感觉自己已能像大人一样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在一定程度上,我也已能主宰这个社会了。
在狩猎的行程中,我的思想是自由的,我能像蓝天里的白云一样,在任意驰骋;我能像长风一般,任意抚摸每一根树枝,亲吻每一片绿叶;我甚至觉得哪怕我不放一枪,在田里、地头穿行,也是一种惬意的享受!我不明白,那时的我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许多年之后,当我接触到了西方社会,接触到了西方社会的那种天人合一的思想。我才知道,人与大自然的亲近,是一种本能;是人类的祖先,留存在我们血液中的难以改变的情结。可是,那时,我只道是,我在那老宅院中待得太久了精神已被压抑,需要解脱,需要释放!其实,被当代的西方尊崇的所谓“天人合一”的思想,在我们的祖先,老子的阐述中,就能觅见它的踪影。这应该不是一个很新鲜的理论,一个很新鲜的话题。这且不说也罢!
渐渐地,我已学会了打飞枪。所谓的打“飞枪”,也就是在鸟飞起来的瞬间,或者鸟飞临头顶的瞬间,移动着枪口,朝飞鸟射击。其实打飞枪并不难,只要不在乎得失,不在得失上那么斤斤计较就可以了。鸟在飞行时,体积会扩大,而火统射出去的散弹又是一个相对比较大的范围,便像是一张网似得兜向飞鸟,而不仅仅是一粒子弹。
从概率上说,撒出去一把子弹,总比射出去一粒子弹的命中率大得多!而且,飞翔中的鸟,特别容易受到伤害,一粒铁砂,射中停歇在树枝上的鸟身时,可能仅仅嵌在鸟的肌肉里,如果射中正在飞翔中的鸟身,同样的距离,这粒铁砂很可能会穿透整只鸟,带给飞鸟致命的一击。学会了打飞枪之后,我将此作为我的主要打法。我依然会猫着腰,悄悄的靠过去。但是,已接近了目标,鸟却不见了踪影,我会故意直起身子,端着手中的枪,准备随时射击惊飞的鸟儿。
在狩猎中,最怕的是,距离和机会把握得最好时,瞄准了目标,扳动了扣机,火药纸响了,枪却不响,这是最让人窝火的事!有一次我追逐一只野鸽子,看它停歇在一户人家的屋脊上,我沿着墙根靠近,又举着枪,慢慢地朝外退去。使枪口随着我后退的步伐,迅速指向目标。也就是说,在我看见屋脊上的野鸽子的一瞬间,我便可以立即扣动扳机。也许,随着我的枪声响起,野鸽子还来不及看到我的身影呢!可惜的是,扳机扣下了,火药纸也被压响了,枪却没响。我眼睁睁地看着野鸽子被惊走,心里别提有多窝囊了!
另有一次,天色已接近傍晚,正是阴着天,雨将下未下的时候。我托着枪,在一块桑地的临河坎上猫着腰走。几只野鸭子忽喇喇地掠过我的头顶,降落在桑地那边的一块茭白田里。桑地仅窄窄地一溜。我站在临河的坎上,野鸭子降落的地方,正在我的射程之内。我托着枪瞄准,心中紧张的我能听得见自己的“砰砰”心跳声!不争气的是,我扣动扳机之后,火药纸响了,枪依旧没响。那几只野鸭子被惊得“嘎嘎”大叫,泼愣愣地又展翅飞去!我举着枪,让枪口随着展翅飞去的野鸭子移动。延后引燃枪内火药的情况也是有的,我可不希望这枪响成了开枪为它们送行的枪声。枪毕竟还是没有响。这实在让我沮丧到了极点。
在单独狩猎中,我还会碰到让我目瞪口呆的事。那天我正在一片大豆地里穿行,突然惊起一只雌野鸡,我来不及举枪。应该说,我是举枪了,只是枪被一旁的树枝挡了一下,延误了我的扣动扳机的时间,眼见着这只野鸡飞往面前那片田对面的圩头上。我远远的望去,看见圩头那边,是一块桑地,那块桑地与我身边的这块桑地似乎连接着。我身边的桑地外侧是一条小河。显然那边的桑地外延必也临着河。
我走去河边的灭钉螺坎上。沿着坎,我可以不动声色地走到野鸡降落的前头。江南水乡,那个年代,大兴消灭血吸虫病运动。这个运动留下的最直观的结果,便是每条小河的岸边,都修有灭钉螺的坎。这坎就像是一条沿河辗转的小道,很平整。我沿着河边的灭钉螺坎走。到了前面折弯的地方,我平端起了手中的枪。我知道,野鸡降落后往往会朝前急冲一段路程。很有可能会在那块桑地的临河沿探头,只要一发现它的踪迹,我一扳动扣机,便大功告成了!
越接近那个地头,我越紧张。我已看见了那块桑地里种着大豆,我甚至看见了大豆的枝叶在晃动。这种晃动,显然不是风带来的。我心中一阵狂喜。哦,跟我的所料不差分毫哦!我托着枪慢慢的靠近,我不敢在没有看清的情况下贸然放枪。打中的是人而不是野鸡,这岂不是出洋相了!
小镇上曾经出现过这么一桩怪事,有一个拿着火铳狩猎的人,他看到一只野鸡降落在一块大豆田里,他跟踪着追了过去,已经追到了野鸡降落的地头了,野鸡却不见踪影。一边的一丛大豆的枝叶在晃动,他以为野鸡躲在那儿呢。朝着枝叶晃动的地方便扣动了扳机,一枪打过去,野鸡却从另一侧飞了出来。他打的那个地方传出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原来,有一个中年男子,正褪了裤子在那儿方便呢!他的一枪散弹有许多镶嵌进了那人白花花的屁股上了。小镇上的人打趣说,还好那人是背对着他在出恭。倘如是面朝着他的话,保不定那些铁砂有几颗会嵌进那个人的身体里,这下可真要了人家的命了!我可不想重蹈这样的覆辙!也将铁砂射入人家的屁股上,这岂不是太让人尴尬了嘛!
……此处略去1030字
但是这一幕,让我领悟了这一块土地的野性;这一份的领略,无疑也触动了我心中的野性。在之后许多次*梦中,居然直接出现了女人的身体,虽然是模糊的,我有着明显的排斥的感觉。但是,对我的刺激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让我羞愧,让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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