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像冰水灌进胸腔，闷得人喘不过气。警报嘶吼，红光乱闪，门外杂乱的脚步声像催命鼓点，越敲越近，重重砸在黎鹤心口。后背撞在档案架上的钝痛，反而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不能死在这儿！证据得送出去！沈傩的托付、族人的期盼、祖明的牺牲……所有重量都压在他肩上，由不得他倒下！
“锵——！”
就在第一队武装保安破门撞入的刹那，一声清越的金石撞击声猛地压过了警报嘶鸣！黎鹤一把扯下玉佩，绳结勒得脖子发疼，留下道红印，手心旧伤，被玉佩棱角硌得钻心，血珠沾在‘守’字纹上。
他没犹豫，抬手就往档案架砸，没算准角度，先磕在架角铜钉上，‘当’的脆响震得他指尖发麻，玉佩弹撞架身时，他心都揪紧了！
音波荡开的瞬间，他耳朵‘嗡’地炸响，脑仁发疼，却死死盯着玉佩，没裂！这招沈傩只提过‘音波震灵’，他从没试过，全是赌命！！
他自己也被音波震得耳朵嗡嗡响，却第一时间瞥向玉佩，见玉佩没裂，才攥紧拳头喊指令，刚才那一下，他根本没把握这招真能管用，全是赌命！
冲进来的保安动作齐齐一滞，仿佛被声浪推了个趔趄，阵型瞬间乱了，眼神透出片刻恍惚。
就现在！
“石磊！左前三，撞！”黎鹤嗓子嘶哑，声音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不再是迷茫少年，而是发令的头狼。
石磊虽愣神，但对黎鹤的信赖早已成了本能。石磊喉间低吼，攥紧的拳头指节发白，肩膀顶着旧伤，朝左前三的保安猛撞。
‘嘭’地撞在防暴盾上，盾面硬得硌骨头，肩膀瞬间麻到发木，疼得他牙咬得咯吱响，却没松劲，借着冲劲把俩保安连人带盾撞得往后倒！他自己收不住劲，踉跄着差点摔在阿雅脚边，忙伸手扶住阿雅的胳膊，扶得太急，指甲抠到阿雅胳膊上的擦伤，两人都疼得咧嘴，却没松手，他下意识把阿雅往身后挡了挡。
缺口撕开了！
“阿雅，跟上！步踏离宫，身旋坤位！”黎鹤低喝，自己已率先动了起来。
黎鹤步子瞬间换成‘夜行傩’混‘战步傩’，脚尖点在离宫位，沈傩之前教过‘离位步轻，避锋如柳’，身子旋的时候，后腰旧伤被扯得发疼，却不敢慢；
警棍砸来时，他滑步切空门，动作比练时快一倍，手肘顶保安下颌时，指节蹭到对方头盔，麻得发木，却没松劲，这招‘鼓槌顶’，之前练时总顶偏，现在靠肌肉记忆，一下就中！
另个保安电击器捅来，他又旋身，肩膀蹭过对方胳膊，汗湿的夜行衣被扯破个口子，却借着旋劲把对方带得趔趄。那保安闷哼都没出，直接软倒。
阿雅看得心头发紧，求生欲逼着她下意识模仿。她没黎鹤熟稔，但身为巫族，对傩舞韵律自有血脉里的本能感应。
她笨拙地扭身、闪避，黎鹤喊“身旋坤位”时，她没跟上节奏，踩空一步差点摔跪，手忙乱中摸到口袋里的平板，赶紧攥紧平板贴在腰侧，掌心被平板边缘硌得疼也没松；
有个保安的警棍扫过来时，她慌得忘了步法，猛地往旁边缩躲，后背重重撞到墙，却顺手扯过旁边一摞档案盒砸过去，档案盒散了一地纸，虽没砸中，却也争取了半秒闪避时间。
狭窄走廊成了绝佳舞台。现代监控警报能困住人，却看不懂这天人合一的古老战法。保安们空有装备人数，在这方寸地被三人诡异如共舞的步法搅得阵脚大乱。
黎鹤成了舞阵核心，意识高度集中，感官绷到极致。耳边是警报、吼叫、脚步，眼里是扑来的敌人和闪转的缝隙。脑子已不再思考，全凭无数次锤炼出的肌肉记忆和直觉发令。
“石磊，震脚！艮位！”
石磊想都没想，猛地一脚跺下！巨响和震动让迎面俩保安下意识一顿。就这顿挫的刹那，黎鹤如鬼魅般从石磊身侧闪出，双指并拢如剑，精准点中侧面偷袭阿雅那保安的手腕！保安惨叫一声，电击器脱手。
三人竟在这绝境里，以傩舞为绳，拧成个微小却有效的战团！黎鹤是头脑和指令，石磊是攻坚的坚盾重锤，阿雅灵巧策应。古老战舞在现代钢铁廊道中，爆出顽强的生机。
可敌人越涌越多。走廊两头都是人，电击棍、防暴盾、抓捕网……空间被越压越小。
“顶不住！人太多了！”石磊喘着粗气，胳膊挨了一下，动作慢了。
黎鹤只觉体力飞速流逝，精神紧绷加身体透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每次闪避都比前一次更艰难。
就在即将被彻底合围的瞬间——
“嗡……”
所有的灯，包括那疯转的警报红灯，猛地全灭了！
不光是光，连刺耳警报、通风嗡鸣，所有电子设备的细响，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绝对的、死一样的黑暗与寂静，当头罩下！
只有应急通道那绿油油的指示牌，像鬼火，提供着唯一一点微光。
怎么回事？
所有保安动作僵住，这远超预料的突变让他们陷入短暂混乱和茫然。
黎鹤也一怔，但瞬间惊醒！
不管为什么，这是唯一的机会！
“走！”
他低吼，一把拉住最近的阿雅，凭着记忆和感觉，朝通风井方向，踏着“夜行傩”的步子，融进了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那曾在红光警报中艰难闪转的古舞步，终于在这纯粹的黑暗中，觅到了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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