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国最后通牒的冰冷余音尚未散去,游光那直抵神魂的邪恶低语又如同梦魇般纠缠不休。双重压力之下,聚居地的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然而,极致的压力有时反而能催生出极致的冷静与决断。
黎鹤在得知沈傩遭遇神识侵袭后,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急切地召集众人商议,而是独自一人登上了聚居地边缘最高的了望点,任凭山风裹挟着寒意吹拂着他日益坚毅的面庞。
他需要思考,需要将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威胁、所有的力量,在脑海中重新梳理、整合,形成一条清晰的、可供执行的行动路径。
时间,只剩下不到二十天。敌人,明处有花国的国家机器,暗处有诡谲强大的古老邪祟。实力对比,悬殊得令人绝望。
但,他们并非毫无胜算。
黎鹤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在夜色中静谧而脆弱的聚居地,扫过傩神祠方向那微弱却顽强的金色光晕,扫过正在加紧操练、汗流浃背的守傩队员们。
祖明的密信,是钥匙。 沈傩的存在,是基石。 守傩队的成长,是希望。 而花国通牒与游光低语带来的紧迫感,则是催化剂。
一个大胆、甚至堪称疯狂的计划,在他脑海中逐渐勾勒出轮廓,并迅速变得清晰、具体。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黎鹤便敲响了傩神祠旁那间用于商议要事的石屋门。沈傩、老艺人以及几位守傩队的核心骨干很快聚集于此。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破釜沉舟的坚毅。
黎鹤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走到那张铺着简陋地图和各类记录的桌前。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感。
“通牒限期与游光的威胁,已将我们逼至悬崖边缘。”他开门见山,“退一步,万丈深渊。进一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代表花国文化档案馆的位置:“祖明用命换来的情报,为我们指明了一条路。这条路,可能是陷阱,也可能是唯一的生门。我们必须去闯。”
“但,我们不能盲目地去闯。”黎鹤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众人,“敌人强大,我们必须将每一分力量都用在刀刃上,必须有一个周密的计划。”
他开始阐述自己思考了一夜的行动方案:
“此次行动,代号‘朔月’。目标:在花国向国际非遗委员会最终递交篡改资料前,潜入其文化档案馆,获取他们伪造历史的原始证据,并尽可能与祖明取得联系,获取更多关于游光的情报。”
“行动分为明暗两条线。”
他看向老艺人和一部分守傩队员:“明线交给阿公,您把后山那几面抗战时护过族的老傩旗全插在外围,让娃们敲祠堂里的‘守魂鼓’,就用‘三击一停’的老节奏,每敲一阵就喊‘跟神骨共存亡’!”
再让您的老伙计王伯,揣着本缺页的仿本傩谱,在边哨磨您那把师父传的傩刀,叹着气说‘唉,实在不行就烧了这谱子跟他们拼,总不能让祖宗的东西落外人手里’,得让他们信咱真要困守拼命,忘了防咱往外钻!
当年躲兵灾您用这招骗过敌人,这次咱照样用,把他们的注意力全勾在‘困守抵抗’上。
老艺人凝重地点点头,手摸向怀里揣的旧傩鼓槌,攥紧了才开口:“虚张声势,老头子我在行,想当年躲兵灾,就靠装腔作势骗过不少人!”
他顿了顿,眼神沉下来:“我会让娃们把‘守傩阵’练得动静大些,再故意把‘与神骨共存亡’的话传到边哨去,定叫他们以为我们已成瓮中之鳖。”
黎鹤的目光继而转向沈傩和另外几位身手最好、心思最缜密的队员:“暗线由我带三个最灵活的娃——小宇、阿强、阿武。进通风口前,先用阿公给的老铜钥匙,就是祖明当年在花国档案馆当研究员时配的,钥匙齿上刻着‘地库通风’的小记号,磨得发亮说明常用,开外围的老锁;
带‘遮眼符’是用傩戏朱砂混着老祖宗的金流光画的,‘退身符’缝在衣襟里,是老祖宗用指尖血浸过的,在遇游光邪障能烧出淡金光挡一下。
碰上游光邪障,老祖宗用‘镇魂指’戳它肋下弱点,我跟在后头补‘扫肋’的劲;撞上巡逻队,阿强用劈山劲砸消防栓,就砸左边第三颗螺丝,咱借水影用‘碾步’躲,小宇记得用腰里的刻纹短棍敲通风口的铁网,网眼大小咱量过,正好能钻过去,阿武得托着小宇的腰送他先进!”
虽然很多细节仍需完善,他揉了揉发紧的眉心,才接着说:“框架先这样,细节咱再抠”。整个计划的框架清晰、目标明确,透着股熬出来的扎实。
最后,他看向沈傩,语气带着敬重与恳切:“老祖宗,此行凶险万分,您的状态关乎成败。在出发前这几日,请您务必静心调养,尽可能恢复神力。档案馆内,或许会有需要您力量才能应对的阻碍。”
沈傩静默地听着,金色的眼眸中光芒流转。祂没有立即表态,而是缓缓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一道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金色流光如同丝线般萦绕。
沈傩指尖的金流光先朝傩神祠方向晃了晃,流光亮了亮,像是在跟悬着的傩神骨呼应;她抬手摸了摸手腕那道护傩面留下的旧伤:“吾之神力虽弱,然破凡俗机关、挡游光小障,足够。”指尖流光蹭过心口的傩形玉佩,玉佩烫得她指尖微颤,是神骨在给她撑劲;
她抬眼看向黎鹤时,金眼睛里映着小宇、阿强他们的脸,声音比平时沉了点:“此行可往。我断后——你们撤完,我再走。”
她的应允,如同给计划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好!”黎鹤精神一振,“既然如此,我们即刻开始最后准备!阿公,明线的布置就交给您了。”
暗线队员跟我练三样实的:一是钻通风管的’老鼠偷油’步,每人带块粗布垫膝盖,怕管道磨破裤子露破绽;
二是背档案馆地图,重点记负一层通风口到‘申遗材料库’的路线,我在图上标了傩纹记号。‘离’位画小火苗,是消防栓;‘坎’位画小水纹,是材料库门,每人得闭着眼能画出来;
三是应急磨合,阿强砸完消防栓,小宇得在三秒内敲开通风网;阿武托人进管时喊‘起’,我跟老祖宗断后时,你们听我腰里的小傩铃,响三声就撤,别回头!
他环视屋内众人,目光灼灼:“诸位,朔月之夜,便是决断之时。在此之前,我们必须像最耐心的猎人,隐藏好我们的利爪和獠牙。”
计划已定,方向已明。
一场关乎族群存亡的暗夜行动,就此拉开了序幕。小宇摸了摸腰里短棍上缠的布,是他娘出发前连夜绣的傩纹布,针脚密得很,说‘沾着家的味儿,能护你’;
阿强揉了揉胳膊上练劈山劲磨出的老茧,又拍了拍阿武的肩,上次打变异鬼疫,阿武替他挡过一爪子,胳膊还留着疤;阿武把黎鹤给的地图折好,塞进贴肉的衣兜,兜里还揣着块老傩鼓碎片。
没人说话,可每个人都在捏紧手里的东西,不是不怕,是手里有家人的牵挂、兄弟的情分、祖宗的念想,身后是聚居地的灯火、傩神骨的光,退一步就啥都没了,只能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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