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深夜。
乐山警备司令部看守所内一片死寂,只有走廊尽头哨兵偶尔踱步的脚步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野狗吠叫,更添几分阴森。
张阳戴着沉重的脚镣,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毫无睡意。
昨晚与陈洪范那场充满回忆却又最终通向背叛的酒宴,如同噩梦般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
脚镣的冰冷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阶下囚的身份,而南京方面的“审判”,更是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不知何时落下。
就在这死寂与绝望交织的时刻,牢房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钥匙叮当作响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他的牢房门口。
张阳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牢门上的小窗被打开,外面传来看守士兵谄媚的声音:
“王排长,就是这间。”
接着,牢门被哗啦一声打开!刺眼的马灯光芒照射进来,晃得张阳睁不开眼。
只见几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簇拥着一个面色冷峻的年轻少尉军官站在门口,那军官手里拿着一张纸。
“张阳!”
那王排长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起来!奉命提审!”
“提审?”
张阳心中疑窦顿生,挣扎着站起身,脚镣哗哗作响。
“这么晚了……提什么审?谁的命令?”
王排长晃了晃手中的纸张,借着马灯的光芒,张阳隐约看到上面有红色的印章:
“奉命行事!哪来那么多废话!出来!”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粗暴地将他架出牢房。
深夜提审,本身就极不寻常。
再加上这些士兵冰冷的态度和毫不掩饰的粗暴动作,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张阳。
——这不是提审!这是要秘密处决他!陈洪范最终还是选择了丢车保帅,而且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巨大的恐惧和愤怒瞬间淹没了张阳!他猛地挣扎起来,不顾一切地大声嘶吼:
“我不去!这不是提审!你们这是要杀我!我要见军座!我要见陈洪范!我是被冤枉的!陈洪范!你出来!你忘了当年我是怎么替你卖命的了吗?!你出来说清楚!”
他的嘶吼在寂静的监狱走廊里回荡,显得异常凄厉和绝望。
但周围的士兵似乎早已得到指令,对此毫无反应。
那王排长更是眉头一皱,厉声喝道:
“堵上他的嘴!带走!”
一块破布立刻塞进了张阳嘴里,将他所有的呐喊和质问都堵了回去。
他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被几名士兵连拖带拽,粗暴地押出了看守所,塞进了一辆等候在外的、没有悬挂任何标志的封闭卡车车厢里。
车厢内黑暗而颠簸,张阳的心沉入了无底深渊。
完了!一切都完了!陈洪范连最后一面都不愿见,就要这样无声无息地将他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所有的功勋,所有的情谊,在政治压力和自身利益面前,都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绝望、愤怒、不甘……种种情绪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感受到权力的冰冷和命运的残酷。
卡车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行驶了不知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车厢门被打开,一股荒郊野外特有的、带着腐土和寒气的风吹了进来,让张阳打了个寒颤。
他被拖下车,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凉的山坡之上。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几盏马灯晃动着微弱的光芒,依稀可见周围是一些胡乱堆起的土包和散落的破烂草席。
——这里显然是一处乱葬岗!是处决人犯、抛尸荒野的理想地点!
“走!到那边去!”
士兵推搡着他,走向一片稍微平坦的空地。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张阳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穿越以来的挣扎、奋斗、喜悦与悲伤,最终都化为了无尽的遗憾和冰冷。
然而,预想中的枪声并没有响起。
张阳惊讶地睁开眼睛,只见那名带队的王排长,并没有举枪,反而对另外几名士兵使了个眼色。
那几名士兵竟然也缓缓垂下了枪口,并且警惕地四下张望,似乎在防备着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张阳完全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王排长率先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甚至带着一丝恭敬地,取下了塞在张阳嘴里的破布,然后又拿出钥匙,解开了他手脚上那副沉重冰冷的镣铐!
“张团长,您受惊了。”
王排长的声音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感,有紧张,有敬畏,还有一丝决绝。
“我们不是来害您的。我们是来救您的。您快走吧!沿着这条小路往南走,避开大路和关卡,尽快赶回宜宾去!千万不要被王师长和军部的人发现了!”
自由来得如此突然,如此不可思议,让张阳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手腕,看着眼前这几个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士兵,大脑一片混乱。
“救……救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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