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元良那张年轻却盛气凌人的脸,周县长和赵局长那充满畏惧的劝诫,还有林婉仪苍白而倔强的面容,以及林母无助的哭泣声……
这些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交织,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神经。
退缩吗?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就像周县长劝的那样,明哲保身?对方是南京来的实权中将,蒋介石的心腹,背景深厚,权势滔天。
自己只是一个地方杂牌军的团长,虽然有点实力,但在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似乎不堪一击。
硬碰硬,很可能真的会像孙元良警告的那样,“吃不了兜着走”,甚至可能葬送掉自己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这一切。
但是,退缩了,就能安然无恙吗?
孙元良那种性格,睚眦必报,自己白天已经顶撞了他,就算现在服软,他就会放过自己?恐怕只会更加轻视和羞辱。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能眼睁睁看着林婉仪被强行带走,落入那样一个傲慢跋扈的人手中吗?
她救过自己的命!在那条阴暗的巷子里,是她冒着生命危险打开了那扇门!更何况,他内心深处那份难以言喻的情感,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于公,他是宜宾城防司令,肩负保卫地方安宁之责,岂能容忍外来武装人员在本辖区内强行掳人?
于私,林婉仪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若坐视不管,还算是个人吗?
想到这些,张阳心中的犹豫和恐惧渐渐被一股决绝的勇气所取代。
乱世之中,有些事情,可以妥协;但有些事情,必须坚持!否则,就算拥有再大的势力,活得又有什么意思?
天刚蒙蒙亮,张阳就猛地从床上坐起,眼中布满了血丝,但眼神却异常坚定。他对着门外喊道:
“通讯员!”
“到!”
值班的通讯员立刻跑了进来。
“立刻通知各营营长,紧急到团部开会!立刻!马上!”
“是!”
很快,陈小果、刘青山、李猛、李栓柱、钱禄、贺福田六位营长,全都急匆匆地赶到了会议室。
他们看到张阳布满血丝却锐利如刀的眼神,都知道肯定出了大事。
“团座,出什么事了?”
刘青山率先问道,神情凝重。
张阳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包括孙元良的身份、来意、以及对自己的羞辱和威胁,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大家。
“……情况就是这样。”
张阳说完,目光扫过每一位部下:
“孙元良今天中午还会去诊所要人。现在,叫大家来,就是想听听大家的意见。我们该怎么办?”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和对方骇人的来头给震惊了。
李猛第一个蹦了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吼道:
“妈的!中将了不起啊?南京来的就牛逼啊?敢在咱们宜宾撒野?还敢羞辱团座?老子管他是谁!团座,你说咋办就咋办!老子三营第一个不答应!大不了跟他狗日的拼了!”
贺福田也立刻附和:
“对!拼了!咱们五千多条枪,还怕他几十号人?一人一口唾沫也淹死他!”
李栓柱虽然也有些紧张,但还是说道:
“团座,林医生对您有救命之恩,这个忙必须帮!咱们不能忘恩负义!”
钱禄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干他。”
刘青山相对冷静,推了推眼镜,沉吟道:
“团座,各位,孙元良背景深厚,硬碰硬确实风险极大。但是,正如团座所说,于公于私,我们都不能退缩。一旦退缩,不仅寒了恩人的心,也会让外界觉得我们新编第九团软弱可欺,以后谁都敢来踩一脚。我认为,人,必须保!但要讲究策略,尽量避免直接与中央军发生大规模武装冲突。”
陈小果最后表态,语气坚定:
“团座,我同意刘营长的意见。林医生必须保!您是城防司令,保护辖区百姓安全是职责所在。孙元良带兵强行掳人,本身就是破坏地方治安的行为。我们出兵阻止,名正言顺!至于后果……弟兄们跟着团座,什么风浪没见过?大不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
看到所有部下无一退缩,全都选择支持自己,张阳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和强大的底气。他猛地一拍桌子,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既然兄弟们都是这个意思,那我们就这么定了!林医生,我们保定了!他孙元良是过江龙,但我们也不是软脚虾!想要在宜宾强行抓人,得先问过我们手里的枪答不答应!”
决心已下,张阳立刻开始部署。
“小果!”
“到!”
“你立刻从一营,抽调一个战斗力最强的连队,全部配备最好的武器,立刻进城,秘密部署在杨柳巷及其周边区域!你的任务就是封锁巷子,保护林氏诊所和林医生母女的安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强行闯入!如果对方敢动武,我授权你们,可以开枪还击!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是!团座!保证完成任务!”
陈小果啪地一个敬礼,转身就冲出会议室去调兵。
“栓柱!”
“到!”
“你负责后勤保障和情报支援!确保进城部队的弹药和伙食供应!另外,多派便衣侦察兵,盯紧孙元良和他那帮卫兵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动,立刻报告!”
“是!”
“青山!”
“到!”
“你坐镇团部,协调各方。同时,军校和各营正常训练执勤,外松内紧,做好应急准备!”
“明白!”
“李猛、钱禄、贺福田!”
“到!”
三人齐声应道。
“你们三个营,立刻返回驻地,提高戒备级别!没有我的命令,部队不许擅自调动,但要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是!”
命令一道道下达,整个新编第九团这部战争机器,立刻高效地运转起来。
一个连的精锐士兵,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利用清晨的薄雾掩护,悄无声息地进入了宜宾城区,化整为零,陆续控制了杨柳巷周围的制高点和关键路口。
巷子口摆起了两个卖菜的小摊,摊主眼神锐利;巷子两旁的阁楼上,窗户微微开着,隐约可见黑洞洞的枪口。
上午平静地过去了,但这种平静之下,却涌动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中午时分,果然不出所料。三辆黑色轿车和运兵卡车再次气势汹汹地开到杨柳巷口。
孙元良在一群荷枪实弹的卫兵簇拥下,下了车,依旧是一副志在必得的傲慢神情。周县长、赵局长等人也屁颠屁颠地跟在一旁,脸上写满了焦虑和不安。
然而,这一次,他们刚走到巷口,就被拦住了。
两个看似普通的“菜农”站起身,挡在了路中间,语气虽然客气,但态度却异常坚决:
“对不起,几位长官,前面戒严了,暂时不能进去。”
“戒严?”
孙元良眉头一拧,火气立刻就上来了:
“谁戒的严?谁给你们的胆子拦我的路?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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