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2年7月,宜宾的夏日闷热而潮湿。
经历了小半年的相对平静,宜宾县的运转似乎已经进入了某种紧张的节奏,工厂轰鸣,军校操练,市井喧嚣。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一股暗流正悄然涌动。
成都,刘文辉的军部办公室里,气氛却有些阴冷。
刘文辉叼着烟斗,烟雾缭绕后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他面前站着两个穿着黑色绸衫、眼神锐利的精悍男子。
“事情,都搞清楚咯?”
刘文辉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川音,慢条斯理,却透着一股寒意。
“回军座,搞清楚咯。”
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男子低声回答:
“张阳那个娃儿,平时深居简出,不是在团部和学堂,就是在城外那两个厂子里头。厂子和学堂守得跟铁桶一样,根本莫法靠近。唯一的机会,就是他偶尔会从团部出来,穿过两条巷子,去江边的那家‘老码头’面馆吃面,而且去的时候,通常只带一个警卫。”
“老码头面馆……”
刘文辉眯着眼睛重复了一遍。
“路线都摸熟咯?”
“摸熟咯。”
另一个瘦高个接口道:
“从团部出来,走大概一百米,右拐进杨柳巷,巷子不长,但有点窄,中午头人不多。出了杨柳巷,就是临江路,再走几十米就是面馆。杨柳巷,是最好的下手地方。”
“嗯……”
刘文辉沉吟了片刻,用力吸了一口烟!
“张阳这个娃儿,绊脚石啊……仗着打了几个胜仗,尾巴硬是要翘上天。听说陈洪范那个老狐狸,现在都要看他几分脸色,再让他这么搞下去,这川南就要被他拱翻天咯!”
他猛地磕了磕烟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干得麻利点。家伙事都准备好咯?”
“军座放心。”
刀疤脸拍了拍腰间。
“崭新的德国二十响镜面匣子,家伙快,威力足。我们兄弟四个,都是老手咯,晓得规矩。”
“要得。”
刘文辉点点头。
“记住咯,机会只有一次。得手之后,立刻分散出城,按预定路线撤回来。万一失手……”
他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但那眼神里的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明白!”
两个黑衣人躬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
几天后,中午时分,宜宾城闷热难当。
张阳处理完团部的一批文件,感觉有些头昏脑涨,对身边的警卫员小陈说道:
“走,小陈,去老码头吃碗面,换换脑子。”
“是,团座。”
小陈是个机灵的年轻小伙子,立刻拿起武装带和驳壳枪,紧跟在后。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团部大院。
张阳穿着普通的夏布军便服,也没戴军帽,显得很随意。
他确实喜欢老码头那家面馆的担担面,味道正宗,而且离团部近,图个方便。
他们如同往常一样,走了一百米左右,右拐进入了那条狭窄的杨柳巷。
巷子两边是有些年头的青砖墙,墙头爬着些藤蔓,午后的阳光被高墙切割,巷子里显得有些阴凉,行人也确实稀少。
一切似乎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
然而,就在巷子快要走到一半的时候,走在前面的小陈突然感觉眼角余光瞥见巷子口那头似乎有人影快速闪动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手摸向了腰间的枪套。
几乎就在同时!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猛然打破了巷子的宁静!
一颗子弹几乎是擦着张阳的耳边飞过,打在他身后的青砖墙上,溅起一溜火星和碎屑!
“有刺客!团座小心!”
小陈反应极快,大吼一声,猛地将张阳往旁边一推,同时瞬间拔出了驳壳枪,看也不看就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啪啪”连开两枪还击!
张阳被推得一个趔趄,撞在墙上,心脏狂跳,冷汗瞬间就下来了!刺杀!他竟然遇到了刺杀!
“在那边!堵住他们!”
巷子两头同时响起了凶狠的吆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只见从巷子的前后入口,同时闪出四个穿着短褂、用黑布蒙着半张脸的汉子,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把张着机头的驳壳枪,杀气腾腾地扑了过来!他们的动作迅捷而老练,显然不是一般的毛贼。
“龟儿子的!中埋伏了!”
小陈急得眼睛都红了,他一把将张阳拉到一个稍微凹陷的门洞旁,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前面,手中的驳壳枪不断朝着前后逼近的刺客射击,试图压制对方。
“啪啪啪!”
“砰!砰!”
狭小的巷子里顿时枪声大作,子弹横飞,打在墙壁和地面上,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和反弹声。
对方火力很猛,而且配合默契,两人一组,交替射击前进,子弹压得小陈几乎抬不起头。
“团座!他们人太多!火力太猛!我们被堵死了!”
小陈一边换弹夹,一边焦急地喊道,他的手臂已经被一颗跳弹擦伤,鲜血直流。
张阳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大脑飞速运转。他身上没有带枪!绝境!这简直就是绝境!前后都被堵死,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就是要他的命!
“冲过去!打死张阳有重赏!”
对面的刺客头目(刀疤脸)厉声喊道,攻击更加猛烈。
小陈咬紧牙关,拼命还击,又一名冲得太前的刺客被他击中大腿,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但另外三人的火力立刻集中过来,压得小陈根本无法有效瞄准。
完了!难道今天真要死在这里?张阳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愤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嘎吱——”一声,就在张阳背靠着的旁边,那扇原本紧闭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黑漆木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猛地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正紧贴着门、无处可躲的张阳的胳膊!
张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要挣扎。
“快进来!”
一个急促却异常清晰冷静的女声从门内传来,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生死关头,也容不得多想了!张阳几乎是本能地就着那股拉力,猛地向门内一缩!同时他对小陈大喊:
“小陈!这边!”
小陈正被火力压得喘不过气,闻声回头,看到团座正被拉进一扇门里,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唯一的生机!
他猛地朝对面打光弹夹里剩下的所有子弹,然后一个翻滚,也扑向了那扇正在快速关闭的门!
“砰!”
就在小陈的后脚刚缩进门内的瞬间,厚重的木门被猛地从里面关死,并传来了插上门栓的声音!
“啪啪啪!”
几乎同时,好几发子弹狠狠地打在了门板上,留下几个深深的弹孔,木屑纷飞!
“妈的!人跑了!进去那家咯!”
门外的刺客气急败坏地吼道。
“撞门!快给老子撞开!”
刀疤脸的声音充满了暴怒和焦急。
门外立刻传来了沉重的撞击声和叫骂声。
门内,张阳和小陈惊魂未定,背靠着墙大口喘着粗气。
他们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光线略显昏暗的小厅堂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味道。
救他们进来的,是一位年轻的女子。
她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旗袍,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围裙,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面容清秀,肤色白皙。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明亮而冷静,此刻正警惕地盯着还在被撞击的木门,手中竟然还紧紧握着一把……小巧的手术刀?
“谢谢……谢谢你救了我们……”
张阳喘着气,连忙道谢。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感激,同时也不禁为这女子在刚才那种危急关头所表现出来的冷静和勇气感到惊讶。
那女子这才转过头,看向张阳和小陈。
她的目光在张阳那身没有军衔标识的军便服和小陈的军装以及流血的胳膊上扫过,眉头微蹙,但语气依旧平静:
“外面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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