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破庙瓦片上,声响细密如撒盐。玄真子道袍前襟被血渍和冰碴冻成硬甲,每走一步都蹭得怀中人断臂生疼。玉笋蜷在他臂弯里,焦骨右袖空荡荡扫过他腰间伤口,冰晶碎屑簌簌落入衣褶。
“放我下来…”她齿关磕碰的声响混在风雪里,“道爷再逞强…咱俩得冻成清风观门前的石狮子…”
玄真子恍若未闻,琉璃瞳扫视残垣。目光停驻在西墙角时,肋间太极疤忽透出暖黄微光——半截草席掩着的干草垛正蒸腾热气。
他跪坐草垛前卸下玉笋的动作格外笨拙。道袍后摆撕裂的布条缠着她断臂,布结被血冰黏死,撕开时牵连皮肉。玉笋抽气声未出口,忽觉臂根一暖——
玄真子掌心虚拢伤处,呵出的白气混着琉璃光,融开冰碴。血水渗出前,他飞快用齿尖咬开中衣系带。
“你…”玉笋盯着他染血的唇。
粗布中衣覆上断臂的刹那,庙门“哐当”洞开!风雪卷着孙不二的尖笑灌入:“好一对苦命鸳鸯!这草垛棺材可还舒坦?”
悬壶令在她掌心旋成血盾,盾面浮起糖醋鱼的幻影,鱼眼直瞪玉笋。
玄真子反手掷出桃木剑。剑尖穿透鱼影的瞬息,琉璃瞳光定住孙不二鞋尖——
青缎鞋帮沾着星点酱色,正是玉笋三日前偷埋后山的辣肉酱(首章馋嘴伏笔)。
“我的酱!”玉笋独臂撑地欲起,被玄真子按回草垛:“冻硬的土挖着费劲。”
孙不二突然暴起!血盾砸向草垛,盾沿擦过玄真子肩胛。他闷哼侧倒,后颈压住玉笋完好的左掌。
寒夜里体温透过皮肉相贴处蔓延。玉笋指尖无意识蜷缩,刮过他凸起的颈椎骨。玄真子脊背骤然绷紧,肋间太极疤的光晕倏忽漫过两人紧贴的身躯。
暖光里,孙不二的血盾“滋啦”熔出破洞。她踉跄后退,盯着光晕中依偎的身影切齿:“梵毒都毒不穿你俩的腻歪!”
风雪突然在庙门外凝成冰墙。玄真子喘息着支起上半身,琉璃瞳照透冰层——
九阴玉髓的脉络在冰纹里蔓生,源头竟是玉笋压在他颈后的左手。她掌心不知何时结出霜花,霜蕊里裹着半粒花椒。
“我的…调料瓶漏了?”玉笋茫然展掌。霜花融化的水痕漫过玄真子后颈,他肋间伤疤随之一亮。
光晕暴涨的刹那,草垛深处传来柳青源的哈欠声:
“冻死老子了…小玄子把你道袍给师父盖上!”
虚影从干草里浮起,破棉袄裹着的身形竟比三日前凝实。老头抽抽鼻子,忽然扑向孙不二:“臭丫头还我酱肉坛!”
孙不二血盾挡脸的瞬息,玄真子突然扯落腰间染血的太极绦。丝绦抛向柳青源虚影的刹那,琉璃光顺着血线注入——
虚影右手骤然实体化,枯指精准抠进血盾裂缝!
“刺啦!”
盾面糖醋鱼纹被撕下大半。鱼皮落地成符,朱砂写就“储肉千斤”的陶罐图样(照应石墙旧约)。
玉笋突然挣开玄真子,独臂抓向陶罐符。指尖触及符纸的瞬息,断臂创口迸发冰蓝光流!
光流中浮出十岁冬夜:小玉笋饿极偷啃供果被抓,慧明师太罚她雪地跪香。墙洞那边忽然滚来油纸包,她哆嗦着解开——
五块酱肉排成梅花状,肉片薄如蝉翼,冻硬的油花像琉璃
纸包背面,小道童的笔迹力透纸背:“藏靴里,化一片吃一片。”
符纸在玉笋掌心燃起青焰。她突然将焰团按向玄真子肋间伤疤!
“你…”他痛呼卡在喉间,焰光已没入太极图。疤面浮出酱肉梅花烙,每瓣肉纹都流转玉髓寒光。
孙不二的尖啸刺破雪幕:“偷传零嘴的旧账该清了!”血盾碎作万千骨针,针尖淬着梵毒紫芒。
玄真子倏然展臂将玉笋拢进道袍。风雪灌满袍袖的刹那,她脸颊贴着他心口伤疤,听见心跳如解冻的春溪。
骨针暴雨般钉入道袍!
太极绦在针雨中浮起,绦穗忽化扫帚虚影。尘须飞旋间,柳青源的骂声混着骨针叮当落地的脆响:
“小兔崽子谈情说爱,老子当扫雪工!”
玄真子低头看向怀中。玉笋左掌紧贴他心口梅花烙,断臂袖管里伸出冰晶凝成的五指虚影,正勾着他腰间酱肉干布袋的系绳。
“伤员禁嘴硬,”她鼻尖蹭过他染血的衣襟,“肉干分半,不然揭你疤。”
庙门外冰墙轰然崩塌。孙不二盯着冰渣里相拥的身影,血钥匙从丹田浮出半截,忽又缩回。
“算你们狠…”她退入风雪,悬壶令残片落地成碑,朱砂刻着新约:
“三更还肉债,清风观后院”
碑影淡去时,玄真子道袍袖口忽垂落靛蓝布条——正是当年裹经帕残片,帕角桃花瓣里,藏着小玉笋咬剩的半块肉干渣。
玉笋指尖抹过肉渣,忽然塞进玄真子嘴里。
酱香混着铁锈味在他舌尖漫开,她独臂环住他后腰:
“先还利息…本钱等你挖陶罐。”
雪夜破庙,两道影子在草垛上叠成一道暖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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