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风呼啸,劲力四散,空气中仿佛炸开了一道无形的涟漪。当张不凡的拳头与赵龙玉的手臂硬撼在一起时,那沉闷如雷的巨响让在场的每一个人心头都为之一颤。尘埃落定,张不凡并没有因此收拳,只是眼神平静地审视着自己的杰作。这一击的效果,确实没有完全达到他内心深处那个最完美的预期——他原本希望,这一拳能如摧枯拉朽般,直接击碎赵龙玉的傲慢与防御,让他毫无还手之力地狼狈倒地。然而,现实虽然少了几分那酣畅淋漓的极致,却也已然足够惊世骇俗。赵龙玉那强撑的身躯、微微颤抖的手臂以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惊骇,都明白无误地宣告着,这一拳的分量,已经足以撼动这位自视甚高的天才,距离他设想的“一击制胜”,其实也只是毫厘之差。
赵龙玉,这位在年轻一辈中早已声名鹊起、被誉为百年难遇的奇才,向来以修为精深、根基稳固而自傲。在他眼中,张不凡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野小子,即便有些许小聪明,又怎能与自己这等从小浸泡在顶级资源中、被无数名师悉心教导的天才相提并论?因此,当张不凡那看似朴实无华的拳头袭来时,赵龙玉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不屑与怜悯。他认为这是一种不自量力的挑衅,是对他身份与修为的亵渎。他根本未曾想过要躲闪或使用任何精妙的身法,在他看来,那只会显得自己怯懦。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凭借着他那比张不凡整整高出一个小境界的雄厚修为,如何像碾死一只蚂蚁般,轻松、写意、甚至带着几分优雅地硬接下这一拳,然后给予对方最彻底的羞辱。于是,他傲然挺立,周身灵气汇聚于臂,如金钟罩般护住身前,以一种近乎君临天下的姿态,迎向了那致命的一击。
然而,预想中的轻松惬意并未到来。当双拳交接的刹那,一股仿佛源自太古洪荒、足以崩碎山岳的恐怖力量,如决堤的洪流般,瞬间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灵气防御。那股力量并非纯粹的蛮力,其中蕴含着一种诡异而霸道的穿透性,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直接刺穿了他的皮肉、筋骨,狠狠地烙印在他的五脏六腑之上。“咔嚓”一声细微的脆响,从他手臂深处传来,那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而是他体内灵气运行轨迹被强行打断的哀鸣。一股无法抗拒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同时一股腌菜汁的酸臭味直冲脑门,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金星乱冒,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他引以为傲的修为,在这一刻竟成了摆设,连一丝一毫都调动不起来。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每一步都沉重得仿佛要踩裂大地。那一拳,不仅摧毁了他的防御,更仿佛抽空了他全身的力气与斗志,让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挑战者,瞬间沦为一个连站立都成问题的废人,彻底丧失了再战半分的能力。
一股腥甜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喉咙深处翻涌而上,迅速充满了他的口腔。那是他脏腑受创,气血逆行的征兆。这口血,一旦吐出,就等于是在所有人面前承认了自己的失败与狼狈,那将是他赵龙玉一生都无法洗刷的耻辱。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于是,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意志力,猛地一咬舌尖,利用尖锐的刺痛转移注意力,同时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发出“咕咚”一声闷响。他硬生生地将那口象征着失败与屈辱的温热鲜血,连同他那破碎的尊严一起,强行咽回了肚子里。这个过程对他而言,不亚于再受一次重创,每一次吞咽都牵动着撕裂般的痛楚,但他紧咬牙关,愣是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有额头上因极度忍耐而暴起的青筋,在无声地诉说着他此刻所承受的巨大痛苦。
做完这一切,赵龙玉便如一尊石雕般,静静地矗立在原地。他微微垂着头,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的双眼,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大口呼吸,因为任何一丝细微的动作,都可能引发体内翻江倒海般的气血,让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伤势再次爆发,也可能会让他那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他表面上是在调息恢复,试图将那狂暴乱窜的气机重新梳理归位,但实际上,他更像是在用一种僵硬的姿态,来掩盖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和身体的摇摇欲坠。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响:不能倒下,绝不能!他身后的那些族人、那些追随者,他们眼中的自己永远是强大、完美、无懈可击的领袖。他不能让他们看到自己此刻的囧样——那苍白的脸色,那颤抖的嘴唇,那无法掩饰的虚弱。他必须维持住最后的体面,哪怕这份体面,是用全身的力气和尊严硬撑起来的脆弱假象。
然而,与赵龙玉那看似悲壮实则愚蠢的硬撑截然相反的,是站在不远处的郑湘子。如果说赵龙玉的傲慢是写在脸上的,那么郑湘子的自私与卑劣,则是刻在骨子里的。当张不凡那足以震慑全场的一拳,在解决了赵龙玉之后,拳风余威甚至未曾消散,目光便若有若无地扫向他这边时,郑湘子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恐惧,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攫住了他的心脏。在这一刻,他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甚至不是“我能否抵挡”,而是“我如何才能不受伤”。他根本来不及,也根本没有意愿去评估自己与张不凡之间那悬殊的修为差距。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道义、廉耻与同族之情。
身体比思维更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手臂猛地向后一捞,精准地抓住了站在他身后、一位名为郑志肃的年轻族人。那名族人甚至还未来得及反应,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与信任,就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猛地向前一推。郑湘子的动作快如闪电,在所有人都未曾察觉的瞬间,他便已经巧妙地调整了自己的位置,将自己完全隐藏在了郑志肃的身躯之后。他用自己的同族,用那个或许还曾视他为兄长、为依靠的族人,当做了一面最廉价、最无辜,也最有效的肉盾,试图去挡住张不凡那根本就不是致命的、已经转向而来的下一击。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只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冷酷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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