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火节的钟声在泰西封上空回荡。
秦叔宝混在祭祀的人群中，白袍下摆沾满尘土，掌心的冷汗将藏在袖中的短铳沁得发潮。
他紧盯着火圣殿的鎏金大门，耳边是信徒们虔诚的诵经声，心里却像绷着一根即将断裂的弦——法尔哈德提供的换班时间只剩半柱香，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跟上。”他用波斯语低喝一声，带着两名乔装的隋军士兵，借着信徒跪拜的间隙，溜到圣火殿西侧的偏门。暗号“圣火佑波斯”刚出口，守门的护卫便侧身放行，可秦叔宝踏入走廊的瞬间，鼻尖突然嗅到一丝异样的血腥味。
走廊尽头的地窖入口前，两名护卫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祆教祭司的短刀，刀柄上的火焰纹路还在滴血。秦叔宝瞳孔骤缩，心中警铃大作——马兹达竟早已布下陷阱！他立刻示意士兵熄灭火折子，黑暗中，只有地窖通风口传来的微弱气流，夹杂着瓷器碰撞的轻响，更衬得周遭死寂如坟。
“将军，怎么办？”身边的士兵声音发颤，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发白。
秦叔宝握紧短铳，指尖冰凉得像触到了寒冬的铁。他知道，此刻退无可退，若不能拿到证据，不仅商队弟兄会被当众处死，波斯也会沦为东罗马的附庸，大隋的中亚商路更是会彻底断绝。“走！”他压低声音，率先顺着陡峭的石阶往下走，石阶上的青苔湿滑，每一步都打滑，仿佛脚下是万丈深渊。
地窖内弥漫着浓重的霉味与檀香混合的气息，数十个木箱整齐堆放，正是被抢走的中原瓷器。秦叔宝心中刚泛起一丝喜色，便突然听到木箱后传来压抑的交谈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阴狠。
“马兹达祭司说了，等圣火仪式到最高潮，就把这些瓷器运往东罗马，每一件都能换十把精良弯刀。”
“那大隋商队和波斯国王呢？”
“自然是让他们在火海里赎罪！等东罗马大军越过边境，咱们就是波斯的新主人……”
话音未落，秦叔宝已猛地冲出，短铳对准说话的两人。那是两名祆教祭司，腰间佩着锋利的短刀，看到他的瞬间，脸色惨白如纸，转身就想掀翻木箱阻拦。隋军士兵反应极快，一人扑上去抱住左侧祭司的腰，另一人抽出弯刀，与右侧祭司缠斗在一起，金属碰撞的脆响刺破黑暗。
秦叔宝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他冲到最里面的木箱前，刀柄狠狠砸在锁扣上，木屑飞溅中，盖子被撬开——里面并非瓷器，而是一叠叠用波斯文书写的书信，还有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借着通风口透进的微光，他看清了书信上的字迹，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紧——马兹达与东罗马皇帝的密约，承诺献出波斯边境三座重镇，换取东罗马出兵支持他篡位！地图上，东罗马军队的进攻路线用红漆标注得一清二楚，甚至还有祆教信徒潜伏在各城的接应地点。
“好一个狼子野心！”秦叔宝咬牙切齿，胸口怒火翻腾，几乎要冲破胸膛。他想起商队遇袭时，弟兄们为保护瓷器浴血奋战的模样，想起那些摔碎的瓷片上还沾着士兵的血迹，想起波斯国王左右为难的愁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这些人，为了权力与私欲，竟不惜引狼入室，让无数无辜百姓陷入战火。
就在他将书信和地图塞进怀中时，地窖入口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马兹达阴冷的笑声，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耳膜：“秦将军，果然没让我失望，这么快就找到了我的‘礼物’。”
秦叔宝猛地转身，只见马兹达带着数十名精锐护卫，手持弯刀火把，将地窖出口堵得严严实实。火光中，马兹达的脸扭曲而狰狞，圣火杖顶端的火焰跳动，映得他眼底满是杀意：“你以为换了守卫，我就察觉不到吗？今天，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你的骨头会被烧成灰烬，祭奠圣火！”
“上！杀了他们，夺回证据！”马兹达一声令下，护卫们蜂拥而上，弯刀划破空气的锐响刺耳至极。秦叔宝让士兵死死护住胸口的证据，自己拔出长刀迎上去，刀光与火光交织，地窖内顿时一片混乱。他的枪法凌厉，一招“横扫千军”逼退前排三名护卫，可对方人多势众，弯刀从四面八方劈来，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
突然，一名护卫绕到他身后，弯刀直劈后心。秦叔宝察觉时已来不及回身，只能猛地侧身，弯刀擦着肩胛骨划过，火辣辣的剧痛瞬间蔓延开来，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扎肉。他咬着牙没出声，可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鲜血顺着伤口往下淌，染红了白袍，滴落在脚下的瓷片上，发出“滴答”的声响。“不能倒！”他在心里嘶吼，皇孙信任的眼神、弟兄们期盼的脸庞在脑海中闪过，“我倒了，所有人都完了！”
“将军！”士兵们惊呼，分心之下，一人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秦叔宝忍着剧痛挥刀，刀锋划过一名护卫的脖颈，借着这片刻喘息，他看向地窖角落的通风口——那是唯一的生路，却狭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还布满了尖锐的铁刺。“你们带着证据先走！”他大喊着，声音因剧痛有些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来断后！”
“将军，我们不能丢下你！”士兵红着眼眶，还要上前。
“这是命令！”秦叔宝怒吼，胸口的伤口被牵扯得更疼，喉头涌上腥甜，他硬生生咽了回去，“证据比我的命重要！保住它，就是保住大隋的商路，保住复隋的希望！快走！”
士兵们含泪点头，一人将书信和地图紧紧缠在腰间，另一人扶着受伤的同伴，朝着通风口爬去。马兹达见状，怒吼道：“拦住他们！别让证据流出去！”
一名护卫朝着正在爬通风口的士兵后背砍去，秦叔宝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这一刀。“噗嗤”一声，弯刀深深嵌入皮肉，剧痛像海啸般席卷全身，他眼前一黑，几乎要栽倒。“撑住！”他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借着这股狠劲保持清醒，“弟兄们还没走远，证据还没送到国王手里，我不能死！”他死死抱住那名护卫的双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喊：“快走！”
士兵们含泪爬出通风口，地窖内，秦叔宝孤军奋战。他的长刀挥舞得越来越慢，肩头和后背的伤口不断流血，浸湿了衣袍，脚下的地面已是一片猩红。每挥一次刀，伤口就被拉扯得更疼，像是有两把钝刀在前后夹击，疼得他几乎要失去知觉。“还有一口气，就不能停！”他脑海中闪过隋末的战乱、百姓流离失所的惨状，“复隋大业还没成，我怎么能死在这异国他乡的地窖里？”
护卫们像饿狼般扑来，弯刀一次次劈向他的要害。秦叔宝凭借着多年的战场经验勉强躲闪，手臂、大腿又添了数道伤口，鲜血顺着四肢往下淌，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印。他觉得身体越来越沉，视线开始模糊，可怀里仿佛还能感受到书信的重量——那是拯救所有人的希望，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力量。
“秦叔宝，束手就擒吧！”马兹达冷笑，“你这样挣扎，不过是徒劳无功！”
秦叔宝咳出一口鲜血，溅在面前的瓷器上，红白交织，触目惊心。他猛地挺直脊背，哪怕双腿已经开始打颤，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想让我认输？”他低声嘶吼，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屈的傲气，“我秦叔宝，生为大隋人，死为大隋魂，岂会向尔等奸佞低头！”
他猛地发力，长刀在手中旋转，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将身前两名护卫的弯刀击飞，随即一脚踹在一人胸口，将其撞向身后的木箱。“轰隆”一声，木箱倒塌，里面的瓷器摔得粉碎，瓷片飞溅，不少护卫被划伤，惨叫连连。
秦叔宝趁机冲向通风口，身后的弯刀接踵而至，划破了他的衣襟，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每一道伤口都在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脏腑，可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去宫殿，找国王，揭露马兹达的阴谋！
当他终于忍着剧痛爬出通风口，呼吸到新鲜空气时，却看到远处圣火殿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马兹达竟下令焚烧圣火殿，想毁灭一切证据！秦叔宝心中一紧，顾不上伤口的剧痛，朝着波斯宫殿的方向狂奔。
鲜血顺着他的衣袍往下滴，在地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血印。他跑着跑着，眼前越来越模糊，伤口的疼痛几乎让他晕厥，可他死死攥着怀中的书信，指甲嵌进掌心，用疼痛保持清醒。“再坚持一下，就快到了……”他在心里默念，“为了大隋，为了弟兄，为了复隋大业，我必须坚持住！”
身后是追兵的呐喊，身前是未知的险境，他踏在血与火的边缘，用意志对抗着剧痛与死亡。这场生死较量，终于来到了最关键的决胜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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