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深山,幽暗洞穴内。
披着黑色斗篷的佝偻身影缓缓站起,骨骼发出“咔吧”的脆响,仿佛沉睡了千年。他伸出干枯的手指,凌空一点,悬浮在阵法中央的古老铜镜便化作一道幽光,没入他宽大的袖袍之中。洞壁上那些闪烁的符文随之黯淡、熄灭,整个山洞彻底陷入黑暗,只有他眼中那两点贪婪的绿光,如同鬼火般摇曳。
“凡俗之地……灵气稀薄得令人作呕。”黑袍下传来沙哑的嫌弃低语,但随即又被更强烈的渴望取代,“但‘源’的气息……哪怕再微弱,也值得本尊亲自走一趟!”
他一步踏出,身影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洞穴深处。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仿佛从未存在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阴冷邪异的气息,证明着曾有某种超乎想象的存在在此驻足。
……
江城,回春堂静室。
叶凡缓缓将最后一口汤药饮下。药汁苦涩,却带着一股温润的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胃中,随即散入四肢百骸。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沉淀在破损经脉中的冰火灵药残力,在那丝淡金色玄黄气的引导下,被更有效地炼化吸收,如同涓涓细流,滋养着千疮百孔的身体。
连续几日的调理,效果是显着的。虽然距离恢复实力还遥不可及,但至少,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连动一下手指都艰难的重伤员。
在小灵儿紧张的注视下,叶凡深吸一口气,双手缓缓撑住维生舱的边缘,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他咬紧牙关,调动起全身微薄的气力,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然后,尝试将双腿挪到舱外。
这个过程无比艰难,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额发。但他眼神坚定,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叶大哥!慢点!”小灵儿想上前搀扶,却被叶凡用眼神制止。他需要靠自己重新站起来,这是意志的考验,也是身体机能恢复的必要一步。
终于,他的双脚触碰到了冰凉的地面。一股虚弱感袭来,让他身形晃了晃,但他强行稳住,依靠着维生舱,缓缓站直了身体。
站起来了!
虽然双腿如同灌铅,站立都需要依靠外物支撑,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小灵儿捂住嘴,眼中充满了激动和心疼的泪花。
“扶我……走两步。”叶凡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小灵儿连忙上前,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撑住叶凡的一只手臂。叶凡将大部分体重倚靠在她身上,另一只手扶着墙壁,尝试迈出脚步。
第一步,如同踩在棉花上,虚浮无力,差点摔倒。
第二步,稍微找到了一点感觉,但肌肉的酸痛和经脉的刺痛让他眉头紧锁。
第三步,第四步……
他就像蹒跚学步的婴儿,在静室内极其缓慢地移动着。每一步都耗费巨大的体力,汗水滴落在地板上,留下浅浅的湿痕。但他没有停下,目光始终望着前方。
这种近乎自虐般的康复训练,不仅是为了恢复行动能力,更是在不断刺激身体潜能,加速对体内沉淀药力的吸收和转化。他能感觉到,随着运动,那丝玄黄气的运转似乎也活跃了一丝,对身体的掌控力在细微地提升。
走了约莫七八步,到达体力极限,叶凡才示意小灵儿扶他回到床边坐下,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异常明亮。
“叶大哥,你太拼了……”小灵儿一边替他擦汗,一边哽咽道。
“时间……不等人。”叶凡喘息稍定,目光透过窗户,望向西南方向,那里天空湛蓝,但他心中却隐隐有一丝不安萦绕。朱雀汇报的那道异常能量波动,以及他自身感应到的窥探感,都让他无法安心休养。
他必须尽快恢复,哪怕只是一点点自保之力。
休息片刻后,叶凡再次沉浸于内息调理。这一次,他尝试更主动地去引导那丝玄黄气,不是仅仅梳理药力,而是尝试按照某种模糊的本能记忆——或许掺杂了“蕴灵诀”的皮毛,去触碰那些受损最严重的经脉节点。
“嗡……”
当玄黄气极其小心翼翼地流过心脉附近一处主要裂痕时,叶凡浑身猛地一颤,一股钻心的剧痛传来,但同时,那裂痕边缘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荧光一闪而逝,裂痕……仿佛被某种力量抚平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有效!
虽然过程痛苦,效果微乎其微,但这证明,新生的玄黄气,确实拥有修复“道损”的潜力!这给了他巨大的信心!
然而,就在他全神贯注于体内细微变化之时,远在数百里外,正以一种超越常理的速度在群山间阴影中穿梭的黑袍人,袖中的古老铜镜再次轻微震颤了一下!
这一次,镜面泛起的涟漪清晰了不少,甚至隐约映出了两个模糊的光点,一个在江城位置,相对明亮且稳定(叶凡),另一个则在江城某处,极其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阿虎)。两个光点之间,似乎还有一条极其细微的能量丝线在隐隐流动(叶凡施药残留的感应?)。
“更清晰了……嘿嘿……”黑袍人发出夜枭般的低笑,速度陡然再增,所过之处,林间鸟兽惊惶四散,仿佛感受到了天敌的降临。“看来,那个较强的‘源’正在活跃……很好,很好……”
山雨欲来风满楼。
回春堂内,叶凡对此仍一无所知。他刚刚完成一次艰难的内息运转,疲惫地睁开眼,对小灵儿说:“帮我准备银针。”
小灵儿一愣:“叶大哥,你要施针?你的身体……”
“无妨,最基础的疏络针即可。”叶凡语气平静,“久卧伤气,需活动气血。另外……我也需要熟悉一下手感。”他的银针之术,是他安身立命的根本之一,绝不能生疏。
小灵儿看着叶凡坚定的眼神,不再劝阻,连忙去准备消毒好的银针。她知道,叶大哥决定的事,无人能改。
叶凡接过那熟悉的针囊,指尖拂过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一种久违的感觉涌上心头。纵然力量百不存一,但技艺犹在。
他能否在这暗流汹涌、危机逼近的时刻,凭借这残存的身躯和初醒的玄黄气,再次执起这救死扶伤、亦能斩妖除魔的银针?
黑袍人的阴影,正在迅速逼近江城。留给叶凡恢复的时间,似乎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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