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兰城的庆祝活动持续了整整三天。
街道张灯结彩，酒水免费供应，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城主府更是大摆宴席，款待各方援军和有功之臣。
凌曜作为头号功臣，被硬是按在主位上。他胸前别着朵大红花，面前堆满了敬酒的人。
“凌大师！我敬您！”
“要不是您，卡兰城就完了！”
“您是我们的英雄！”
凌曜勉强笑着，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没什么酒精含量的果酒。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墨严格禁止他碰任何刺激性东西。
【英雄？】
【要不是小爷我逞能，说不定根本不会死这么多人...】
他的目光扫过热闹的宴会厅。
角落里，几个制卡师正在默默祭奠战死的同伴。老陈喝得酩酊大醉，抱着一个空椅子哭喊着一个名字。就连大小姐，虽然强撑着笑容，但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悲伤。
这场胜利，代价太大了。
凌曜突然觉得胸口发闷，那朵大红花像是有千斤重。
他悄悄推开酒杯，对身旁的墨低声道：“我出去透透气。”
墨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别走远。”
凌曜溜出宴会厅，没有惊动任何人。他沿着熟悉的街道慢慢走着，越走心情越沉重。
街道虽然已经简单清理过，但随处可见战斗留下的痕迹。烧焦的墙壁，破碎的窗户，地上干涸的血迹...
他路过互助会的一个集合点，那里曾经挤满了学习技术的制卡师。现在却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孩子在玩耍。
“凌大师！”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他。
是卖卡墨的老陈。这老头眼睛红肿，但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您怎么没在宴会上？”
凌曜勉强笑笑：“出来走走。你...节哀。”
老陈摇摇头，声音哽咽：“我儿子...他走的时候说，能跟着凌大师战斗，值了...”
凌曜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他继续往前走，不知不觉来到了自己的曜光工坊。
工坊比之前更破了。封条虽然撕了，但墙壁上多了几个大洞，屋顶塌了一半，里面堆满了碎石和垃圾。
凌曜弯腰钻进工坊，在废墟中翻找着。
他找到半截烧焦的制卡笔，几片碎裂的卡牌，还有一个被压扁的茶杯——那是苏婉第一次来工坊时用过的。
他在角落的破箱子底下，翻出了最珍贵的东西：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里面记录着他所有的制卡心得，从最初失败的尝试，到后来各种奇葩的创意。
笔记本被水泡过，字迹有些模糊，但还勉强能看清。
凌曜抱着笔记本，在废墟中坐下。
远处宴会的喧闹声隐约传来，更显得工坊里寂静得可怕。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个工坊时的兴奋，想起了在这里通宵制卡的日日夜夜，想起了大小姐来订卡牌时趾高气扬的样子，想起了苏婉小心翼翼地请教问题，想起了云枫别扭地来当学徒...
那些平凡的日常，现在想来如此珍贵。
“凌曜？”苏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提着一个食盒，担忧地看着他：“墨先生说你可能在这里...你没事吧？”
凌曜摇摇头，勉强笑道：“能有什么事？就是回来看看。”
苏婉在他身边坐下，打开食盒：“我给你带了点吃的。宴会上那些太油腻，不适合你现在吃。”
食盒里是清淡的粥和小菜。
凌曜心里一暖：“谢谢。”
两人沉默地吃着。工坊外，庆祝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将废墟映照得忽明忽暗。
“我们赢了，”苏婉轻声说，“你应该高兴的。”
凌曜看着窗外绚丽的烟花，低声道：“是啊，赢了。”
但他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嬉笑怒骂的凌大师，不是那个力挽狂澜的英雄。
他只是个失去了家园的普通人。
烟花易冷，盛宴终散。
当黎明来临，等待他们的将是漫长的重建之路。
而有些伤痕，可能需要用一生来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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