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谷深处,寒风如同亿万把冰刀在护盾外疯狂刮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暴露在外的纺锤形飞船残骸,如同巨兽的尸骨,斜插在幽蓝的冰壁之中,散发着死寂与绝望的气息。
“这鬼地方真是邪门他妈给邪门开门——邪门到家了!”林阳在内部频道里吐槽,声音被风暴削减得断断续续,“这船烂得跟被行星要塞主炮轰过似的,到底撞上啥了?”
星雅的白金眼眸紧盯着扫描数据,护盾的光芒在冰雾中艰难地撑开一片相对清晰的视野:
“环境数据紊乱,残留能量特征被冰风暴和低温彻底抹除。
想知道真相,恐怕只能问里面的幸存者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维持护盾在如此极端环境下精确覆盖三人,同时高功率扫描环境参数,对她的消耗不小。
“目标点确认,就在暴露的引擎喷口上方,那里有一个撕裂的舱门入口。”
拉普拉斯的声音响起,他巨大的身躯如同破冰的锚点,每一步都踏碎突起的冰棱,为后面两人开辟道路。
“星雅,护盾集中覆盖入口区域,我们准备进入。”
“明白。”星雅集中精神,银色的护盾如同流水般变形,在飞船撕裂的舱门处形成一个相对稳定的“气闸”区域。
三人顶着狂暴的冰风,艰难地靠近那个扭曲的金属豁口。
就在林阳准备第一个钻入相对安全的飞船内部时——
“咔嚓!”
一声脆响在脚下传来!林阳踩到的一块看似厚实的冰层突然碎裂!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冰渊!
“林阳!”星雅清冷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护盾的光芒剧烈波动!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覆盖着特制装甲的巨大手掌如同铁钳般猛地探出!
是拉普拉斯!他反应快得惊人,在林阳身体下坠的瞬间,一把抓住了他的防护服腰带!
“抓紧!”拉普拉斯低吼一声,手臂肌肉贲张,硬生生将林阳从冰渊边缘提了上来!
林阳惊魂未定,心脏狂跳,被拉普拉斯稳稳地放在相对安全的冰面上。
星雅瞬间闪到他身边,银色护盾牢牢将两人罩住,她的脸色微微发白,白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后怕。
她紧紧抓住林阳的手臂,力道大得让林阳都感到疼痛:“林阳!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没事!真是吓死了!”林阳喘着粗气,感受到星雅指尖传来的冰冷和微微的颤抖,心头一暖,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
他用大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声音放柔:“别怕,别怕,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多亏了老拉,反应真够快的!谢谢兄弟!”
拉普拉斯主动把身躯挡在裂谷边缘,警惕地扫视着刚才塌陷的区域,确认没有二次塌方风险后,才转过身。
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眼神中的关切非常明显:“没事就好。下次踩我脚印走,这里的冰层被风暴侵蚀得太厉害。
咱们这都是兄弟,应该的。”
他的语气可靠而沉稳,没有丝毫邀功的意思,只有纯粹的关心和提醒。
星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护盾重新稳定下来,但抓着林阳的手却没有松开。
“跟紧我。”她的声音恢复了清冷,但看向林阳的眼神深处,那份担忧和依恋清晰可见。
三人更加小心,终于从撕裂的舱口钻进了飞船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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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船内部一片狼藉,如同经历了一场金属风暴。
扭曲的管线如同垂死的巨蟒从天花板垂下,破碎的控制台闪烁着零星的火花,刺骨的寒气从破口处灌入,在金属表面凝结出厚厚的白霜。
应急灯早已熄灭,只有星雅护盾散发的柔和银光和拉普拉斯眼中的流光提供着照明。
“小型货运飞船,”星雅快速扫描着结构,“型号识别…某个文明的通用货船。看这损毁程度,像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从超空间航行里‘拍’出来的,然后失控坠毁。”
林阳踢开脚边一块冻结的金属碎片,看着货舱通道里散落的各种冻结的、奇形怪状的货物箱,打趣道:“啧,看来有人的包裹是永远也收不到了。希望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三人谨慎地穿过一片狼藉的通道,朝着飞船前部的驾驶舱移动。
破损的舱门被拉普拉斯轻易地撕开(物理意义上)。
驾驶舱内的景象让三人沉默。
三具人形的躯体被冻结在各自的座椅上,姿势僵硬。
他们并非人类,皮肤如同粗糙的深褐色树皮,四肢修长,头部轮廓更接近某种古老的橡树果实,五官深刻而肃穆。
他们穿着统一的、带有某种树叶徽记的深绿色制服,胸前佩戴着铭牌。
舱内覆盖着厚厚的冰霜,仪表盘完全碎裂,生命维持系统早已停止工作。
“树人?”林阳有些惊讶,“或者说…植物形态的智慧种族?看制服和铭牌,应该就是这艘船的驾驶员了。”
星雅扫描着尸体:“生命体征彻底消失。死亡时间…至少在信号发出前数小时。死因…瞬间低温冻结和剧烈冲击导致的内部损伤。”
林阳调出刚刚同步的飞船黑匣子(星雅已破解)的初步数据:“日志显示,船员登记只有三人。
身份信息匹配…都在这儿了。”
他皱起眉头,“星雅,你之前扫描到的生命信号呢?不是说还有一个吗?”
星雅没有立刻回答,眼中的光芒闪烁,似乎在重新校准扫描参数。
短暂的沉默后,她抬起手指,指向驾驶舱后方,通往货舱区域的厚重隔离门:
“信号源…不在驾驶舱。在后面的主货舱里。而且…非常微弱,但稳定。”
拉普拉斯走到那扇被冰霜覆盖、严重变形的隔离门前,巨大的手掌按上去试了试:“门锁结构卡死,被冻住了。
强行破拆可能会伤到里面的东西。而且…”他看向星雅,“货舱?生命信号在货舱?这艘船是运活物的?但日志里没有活体运输申报记录。”
林阳撇撇嘴,走到拉普拉斯身边,打量着被冻得硬邦邦的门:“拉哥,这有啥稀奇的?在地球上,把人当货物运的黑历史可不少。
为了钱,把人塞进集装箱、船舱底当奴隶卖,或者偷渡客挤在货舱里…多了去了。
虽然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人性…或者说智慧生物性里的贪婪和残忍,有时候真不分种族。”
拉普拉斯的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个嫌恶的表情,他哼了一声:“看来我的地球兄弟们,在‘和平友爱’这门功课上,历史成绩着实不怎么样,急需补课和深刻反省。”
“谁说不是呢,”林阳耸耸肩,“幸好现在好多了。不过话说回来,这里面…难道真装着个‘货物’?”
星雅走到门前,手掌贴在冰冷的金属上,银色的光芒如同水银般渗透进去,分析着内部结构。
“货舱内部温度极低,但目标生命信号源被一种特殊的低温休眠力场包裹着,隔绝了大部分外部严寒。
力场能量来源于一个小型的独立电池,已经接近耗尽。
林阳,用你的力量,精准融化门锁区域和门框连接处的冰层,小心不要波及内部。”
“明白!”林阳收敛心神,眼神变得专注。他伸出双手,掌心相对,一团温暖而纯粹的金色光芒缓缓凝聚,散发出柔和却蕴含着磅礴生命力的热浪。
他将双手按在隔离门锁和门框的连接处,金光如同有生命般流淌,精准地加热着那些被冻结的金属和冰层。
滋滋…白气升腾,坚固的冰层在金光的照耀下迅速融化,变形的金属在高温下发出轻微的呻吟,慢慢恢复弹性。
拉普拉斯则在一旁用巨大的手掌稳住门体,防止其因应力变化而突然崩坏。
几分钟后,随着“咔哒”一声轻响,门锁机构终于松动。
拉普拉斯双臂发力,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沉重的隔离门被缓缓拉开。
一股比外面更加刺骨的寒气夹杂着某种奇异的、类似松脂混合着臭氧的气味涌出。
货舱内一片狼藉,各种冻结的货物箱东倒西歪。
而在货舱中央,一个半人高的、透明的圆柱形维生舱格外醒目。
维生舱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白霜,但内部的景象却让三人微微一愣。
维生舱里没有蜷缩的外星人,也没有瑟瑟发抖的异兽。
只有一株植物。
一株大约半米高的小树苗。
它的主干纤细却笔直,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乳白色,如同上好的玉石。
几根同样纤细的枝桠伸展开来,上面稀疏地挂着几片小小的、形状奇特的叶子,叶子呈现出一种充满生机的、近乎半透明的翠绿色,即使在低温休眠状态下,也仿佛蕴含着微弱的光芒。
它的根系被包裹在一个散发着微弱蓝光的营养基质球中。
“生命信号…就是它发出的。”星雅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奇和确认,白金眼眸仔细扫描着这株奇特的植物,
“生命形式…高度特化的植物智慧生命体?处于深度休眠状态。那个即将耗尽的低温力场保护了它核心的生命活性。”
拉普拉斯巨大的身躯弯下来,凑近维生舱的观察窗,好奇地打量着里面那株安静的小树苗,瓮声瓮气地说:
“啧,这趟‘货运’…运的‘货’还真够特别的。
一棵树苗?值钱吗?”他这接地气的疑问,瞬间冲淡了发现奇异生命的气氛。
林阳也凑过来,看着那株在冰冷维生舱中顽强散发着微弱生命气息的小树苗,眼神复杂:
“值不值钱不知道…但肯定很重要。重要到…值得三个树人为它付出生命,重要到…它在这样的绝境里还能活下来。”
冰冷的货舱里,那株小小的树苗,成为了这艘死亡飞船上唯一的生命奇迹,也带来了一个全新的、充满未知的谜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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