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一个黄昏，夕阳将非洲草原染成一片瑰丽的金红。
赵雯雯应约来到米勒的别墅，这次只有林峰驾车送她。
卡尔站在露台上，身后是壮美的日落。
他看着她走来，依旧美丽得令人心颤，只是那份经历过风霜的沉静，让她更像一座他永远无法攀登的雪峰。
“雯雯。”他微笑着，眼中没有了往日炽热的冲动，只剩下一种沉淀下来的、温柔的伤感。
“卡尔。”赵雯雯微微颔首，在他对面的藤椅坐下。
卡尔也坐下，没有过多的寒暄，卡尔让人将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用古老非洲乌木雕刻而成的方形盒子，轻轻放到她面前。
盒子有些大，本身已经是一件艺术品，带着岁月沉淀的光泽。
“这次，请不要拒绝。”卡尔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这不是用钱能衡量的东西，至少，不完全是。”
赵雯雯看着他琥珀色眼眸中的坚持与决别之意，沉默了片刻，终于伸出手，打开了盒盖。
里面衬着深蓝色的天鹅绒。而躺在绒布之上的，是那尊她在“海洋之心”号拍卖会上亲眼目睹、志在必得，却因海盗袭击而未能竞拍成功的——青铜兽首。
饶是赵雯雯再冷静，此刻瞳孔也猛地一缩，脸上闪过一丝真正的震惊。
她抬头看向卡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卡尔看着她面上的动容，满足地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得意，也带着浓浓的苦涩。
“我知道你想要它。”他轻声说，仿佛在诉说一个珍藏已久的秘密，“就是因为它，你才去的那场沙龙，那场拍卖会，才让你经历的生死……我，非常抱歉。”
卡尔的笑容中，带着真诚的歉意和难以掩饰的苦涩，还夹杂着一丝……幸福感。
“不要这么说，卡尔。”赵雯雯的笑容真诚，眼中却漫上了一丝幸福：“能与你一起经历生死，何尝不是我的幸事。”
短短一句话，卡尔瞬间动容，心中更是五味杂陈，有苦涩、有幸福、有喜悦、有遗憾……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继续说道：“海盗撤离后，我通过一些渠道……不那么光彩的家族渠道，付出了一点的代价，才辗转从海盗手里把它赎回来。”
他没有细说这个过程有是否艰难和危险，但他轻描淡写的语气背后，显然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努力。
“卡尔，这太珍贵了，我……”赵雯雯下意识地想要推拒，这不仅仅是金钱的问题，更牵扯到文物归属性。
“雯雯，”卡尔打断了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请听我说完。我知道，我送你的任何珠宝、财富，你都不会要。因为它们对你来说，唾手可得，或者，是你不想背负的负担。”
“但这件东西，不一样。”他的目光落在古朴沧桑的兽首上，“它属于你的文化，你的根。它应该回到它该去的地方。而我，只是想借花献佛，用它来为我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画上一个符号。”
他的语气变得无比认真和深情：“你不要因此而感到负担，我只希望，在很多年以后，当你看到它，或许能偶尔想起，在遥远的欧洲，有一个叫卡尔·范德比尔特的傻瓜，曾经那样疯狂地爱慕过你，并且，用他自以为最懂你的方式，向你做了最后的告别。”
他站起身，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最标准的绅士礼：“我的东方玫瑰，范德比尔特家族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我希望还有机会，成为你的需要。”
“祝你……永远像现在这样，光芒万丈，自由自在。”
赵雯雯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纯粹到近乎傻气的爱恋和如今的放手，心中某一处坚硬的地方，似乎被轻轻触动了一下。
她沉默了很久，终于，伸出手，轻轻合上了乌木盒的盖子，将它揽入怀中。
“谢谢你，卡尔。”她没有再说拒绝的话，只是这一句感谢，和她收下礼物的动作，对卡尔来说，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他笑了，如释重负，也心满意足。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非洲的夜晚降临。赵雯雯抱着那沉甸甸的木盒，转身离开，没有回头。
卡尔站在露台上，望着她离去的车影融入夜色，知道他那场盛大而无望的爱恋，终于以一种他所能想到的、最完美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这份礼物，他相信，她一生都不会忘记。
几天后，沪上，老洋房
黄德山几乎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院子的。
连续几天，他放下所有身段，在电话里近乎哀求地请赵雯雯回来，得到的却总是她那带着赌气意味的、软硬不吃的“不回”。
军区事务的繁重，加上内心的焦灼与无力感，让他眉宇间刻满了疲惫与挥之不去的阴郁。
他推开虚掩的客厅门，一抹浅紫粉色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他的眼帘。
夕阳的余晖透过西窗，为室内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赵雯雯就站在那一片光晕里，穿着一身浅紫粉色印花长裙，身姿窈窕，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边，整个人看起来温柔又慵懒，仿佛只是午后小憩刚醒。
黄德山瞬间僵在原地，瞳孔微缩，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这裙子……他记得！
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那是多年前，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约会的夜晚。
港岛，她请他吃饭，带她去吃湘菜，她就是穿着这样一身浅紫粉色的印花长裙，在柔和的灯光下，带着些许羞涩与惊人的美丽，笑容娇媚的让人迷醉。
那一刻，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冰封多年的心湖裂开的声音。
所有的怒气、这些日子的焦躁、对她身处险境的后怕、以及求而不得的挫败……
在她回眸望来的那一刹那，在她穿着这身承载着他们最初美好记忆的裙子的注视下，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瞬间消融，化成了满腔无法言喻的、失而复得的滚烫春水。
他甚至忘了问她是怎么回来的，什么时候到的。
他只是大步上前，带着一阵风，在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的时候，便猛地伸出双臂，将她紧紧地、紧紧地拥入怀中。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离。
他的脸颊埋在她带着熟悉幽香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感受着她真实存在的体温。久久，久久不肯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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