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朝右偏了半寸，手还举在半空，我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光线问题。
“动了。”我说，“咱们真在走。”
萧临渊没回头，剑还插在护盾核心上，金纹顺着屏障蔓延，像藤蔓缠树。她整个人悬在半空，跟根人形旗杆似的，看着挺威风，其实估计腿都麻了。
阿尔法的扫描光扫过地面，声音平得像念菜谱：“坐标持续偏移，方向锁定中……目标断层：盛唐初期，贞观年间。”
“唐朝？”我一瞪眼，“那不就是电视剧里天天喊‘陛下’的那个朝代？”
贝塔耳朵抖了抖：“喵，历史书说这时候打仗靠弓箭和马，你送个火炮图纸过去，等于给人发外挂。”
“谁说要送了？”我翻白眼，“咱是去抄数据的，又不是开科技扶贫办。”
话音刚落，胸口猛地一紧，像是有人隔着皮肉捏住了心脏。低头一看，衣襟底下那层看不见的膜——我的复制空间——正跟着护盾的节奏一胀一缩，跟呼吸似的。
“坏了。”我拍了下脑门，“它俩黏上了。”
“何解？”阿尔法转头。
“就是说，它吸能量不光靠龙气，还顺带抽我。”我揉着太阳穴，“再这么下去，我不用穿越，先被榨成人干了。”
萧临渊终于动了，缓缓抽出龙纹剑，落地时稳得像块石头。她看了我一眼：“你能停吗？”
“不能。”我老实交代，“我现在一松劲，锚定器就得歇菜。但我要是继续供能，咱仨可能就飘到秦始皇打野猪的时候去了。”
她点点头，转身走到一块浮石边，抬手一划，掌心又渗出血来。这次她没往装置上滴，而是抹在剑脊上，低声道：“那就边走边修。”
血光一闪，整把剑嗡鸣起来，护盾边缘泛起一圈金波，像是给破轮胎打了层补丁。
我刚想夸她机智，眼前忽然一花。
天旋地转，耳边响起铜钟撞响的声音，接着是一阵马蹄杂沓，还有人用古腔大喊：“前方有敌！列阵！”
等视线稳住，我们已经站在一片荒坡上，远处扎着几座军帐，旗子上写着个歪歪扭扭的“李”字。风里飘着烧焦的铁味和马粪香，还挺真实。
“到了？”我掐自己一把，疼。
贝塔从我肩头探出脑袋：“坐标没错，贞观四年，西北军营外围。问题是——咱们怎么出去不被抓？”
我望了眼巡逻队越来越近的方向，灵机一动：“咱不露面。”
手指隔空一点，精神力顺着复制空间滑出去，在工坊门口凭空落下一份卷轴。羊皮纸上画着黑火药配比和炮管结构图，落款写着“天授兵机”。
“搞定。”我拍拍手，“神仙托梦，朝廷自悟，跟我没关系。”
不到两刻钟，营里就炸了锅。一群工匠围着图纸吵得脸红脖子粗，有个老将军拿着竹尺量来量去，最后咬牙下令：“铸！出了事我扛！”
我们躲在坡后偷看，贝塔小声嘀咕：“这算不算教唆？”
“顶多算知识共享。”我耸肩，“再说了，他们迟早会造出来，咱就是帮他们跳了个级。”
正说着，护盾突然轻颤了一下，我胸口也跟着抽了半拍。
“数据有了！”阿尔法低声报，“火炮改良引发星轨微变，已录入导航模型。”
“收工。”我一挥手，“下一站，北宋。”
眼前景物再次扭曲，这次落地是个安静的书院院子，夜深人静，只有屋檐下挂着的铜铃轻轻晃。
“沈括研究司南的地方。”阿尔法确认位置，“磁偏角记录最完整的时期。”
计划很简单：调取原始数据，顺便看看有没有能优化锚定器的东西。可刚靠近书房，贝塔突然僵住：“糟了，我昨天留的监控器忘收了。”
“哪个？”
“就是那个指甲盖大的圆片，贴墙角充电的那个。”
我一拍脑门：“你把它留在唐朝都没事，偏偏在这儿掉了链子？”
话音未落，屋里冲出两个穿道袍的老头，手里举着罗盘，对着墙角大喊：“邪机作祟！焚之以净地脉！”
“等等！”我冲上去想拦，但火苗已经点着了。
千钧一发之际，天空“咔嚓”一声炸雷，不是闪电那种亮光，而是一道蓝弧劈下来，正好砸在院中央，烧出个坑。
两位术士当场跪了：“天雷示警！此物不可毁！”
我回头一看，阿尔法爪子还冒着烟。
“远程干扰。”他淡定收手，“模拟雷击概率八成三。”
趁着混乱，我溜进书房，翻出《梦溪笔谈》原稿，提笔就在空白页补了段话：“磁针指南，常微偏东，验之万次不爽。”写完顺手塞回案头，动作行云流水。
“补遗完成。”我拍拍手，“既没超纲，又帮老沈省了十年实验。”
数据同步完毕，护盾又震了震，这次我感觉复制空间稳了些，像是卡进了正确轨道。
可刚松口气，贝塔突然压低声音：“林妙，你看这个。”
他调出一段未来史书记载影像：
【贞观九年，太宗夜观天象，忽见星坠如雨，得神火秘卷，遂制霹雳炮，横扫漠北。】
再翻一页：
【嘉佑六年，沈括梦遇仙人，授《磁枢真经》，指迷途于万里之外。】
我嘴角抽了抽：“……咱这是成神话素材了？”
“不止。”贝塔声音发虚，“每一次干预，历史都在往玄学方向偏。我们现在不是修机器，是在给自己编神话。”
空气一下子沉下来。
阿尔法沉默几秒：“结论：我们已成为时空变量，原有文明进程已被扰动。”
我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以前我觉得只要不直接把手机塞给古人，就不算违规。可现在看，哪怕只放一张纸，历史也会把它包装成“天降神谕”。我们以为在悄悄帮忙，其实早就踩进了时间的泥潭。
“所以呢？”我问，“现在撤？让地球被那个什么高维玩意儿一键删除？”
没人答。
萧临渊站在我旁边，袖口还沾着刚才的血迹。她抬头看天，那眼神不像在看星空，倒像在看棋盘。
“过去没法原封不动留着。”她说，“就像河水流过石头，总会改道。既然必须变，那就别让人牵着鼻子走。”
我怔了怔。
她这话听着冷静，其实挺狠的——意思是，与其被动等着被抹除，不如主动当个“篡改者”。
“你的意思是……”我慢慢咧嘴，“咱们不仅要活，还得掌握改剧本的权限？”
她点头：“至少，得知道每一笔改动的代价。”
贝塔挠了挠耳朵：“那以后是不是还得写个《时空使用说明书》？第一条：禁止给秦始皇发微信。”
我笑出声，紧绷的神经松了一截。
阿尔法开始整合三次穿越的数据，护盾表面浮现出新的符文轨迹，像是重新校准了航线。我感觉到复制空间的波动渐渐平稳，不再疯狂抽取精神力。
可就在这时，护盾边缘突然闪了一下。
不是裂，也不是暗，而是颜色变了——从金色转成了淡淡的紫，跟之前信标发出的光一模一样。
我心里咯噔一下。
萧临渊也察觉到了，眉头微皱：“它在回应什么？”
阿尔法快速扫描：“外部信号未检测，但锚定器自主接收了一段加密脉冲……来源未知。”
“会不会是上次那个‘游戏结束’的家伙？”我握紧手腕。
“不像。”贝塔盯着数据流，“这次信号很短，就八个字。”
他顿了顿，念出来：
“欢迎加入观测序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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