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系教授那句发自肺腑的“变态”感叹，像一句咒语，让食堂这个角落的气氛瞬间从严肃的学术问答，切换到了哭笑不得的“凡尔赛”现场。
数学分析和高等代数，虽然说这不算难，只是基础。
但是这三人只是高中生，基础就那么扎实，你在大学里随便挑几个本科生都不一定有他们三个基础好。
几位头发花白的教授看着眼前这三个一脸无辜的少年少女，眼神里满是喜爱，活像看到了三块未经雕琢的稀世璞玉。
“不得了，不得了啊！”一位计算机系的教授率先反应过来，他看着三人，眼中带着明显的惋惜，“三位同学的数学功底如此扎实，逻辑思维也这么清晰，怎么没来参加我们的信息学竞赛？以你们的底子，学算法绝对是事半功倍！”
听到这个问题，刘利伟挠了挠头，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教授，我们学校……这方面资源比较少，连个正经的教练都没有，名额也紧张，就没报上。”
林溪也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我们主要是自学。”
“自学？”计算机系教授的音量都高了八度，他痛心疾首地一拍大腿，“哎呀！可惜了！太可惜了！这都是好苗子啊！要是早点被我们发现，现在说不定都能去争夺国家集训队的席位了！”
这番话让三人心里都有些小小的得意，但脸上还是保持着谦虚。
就在这时，刚才提问的数学系教授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露出了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直接开启了“抢人”模式。
“三位同学，”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既然你们的志向是数理化生，那有没有兴趣……本科来我们金陵大学数学系深造啊？”
他见三人眼神一亮，立刻加码：“你们放心！只要你们愿意来，保送名额、全额奖学金，甚至是本硕博连读的绿色通道，我们都可以谈！我们金大数学系，绝对能给你们提供全国最顶尖的平台！”
这番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直接砸在了三人心头。
保研！奖学金！本硕博连读！
刘利伟的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200瓦的灯泡，呼吸都急促了。顾知夏的小脸也激动得通红，紧紧攥着衣角，这可是金陵大学数学系泰斗的亲口许诺啊！林溪虽然还维持着高冷的表情，但那微微颤抖的眼睫毛，也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然而，几乎是下意识的，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从头到尾都像个局外人一样、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汤的陈启明。
陈启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放下汤碗，淡淡一笑。
这个笑容仿佛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三人心中的激动与燥热瞬间平复了不少。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还是顾知夏作为代表，她站起身，对着教授恭敬地鞠了一躬，声音虽然还有些发颤，但语气却很坚定：“谢谢教授的厚爱！我们……我们还是想参加完高考，再做最后的决定。”
这个回答，既礼貌又委婉，但拒绝的意思却很明显。
教授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自己开出的“王炸”条件，竟然会被三个高中生给“再考虑一下”。
旁边的严树隆院士见状，哈哈大笑起来，出来打圆场：“老王啊，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我当初邀请启明同学来我们超算中心，他都没答应呢。这几位是他的好朋友，你觉得你的锄头能挖得动墙角吗？”
一句话，让在场的教授们都笑了起来，气氛再次变得轻松愉快。王教授也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陈启明，感慨道：“行吧，你们这群孩子，一个比一个主意大。不过我的话永远有效，金陵大学随时欢迎你们！”
这顿晚饭，在一种极为融洽和欢乐的氛围中结束了。临别时，几位教授热情地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再三叮嘱三人，以后有任何学术上的问题，随时可以找他们。
回酒店的路上，刘利伟还沉浸在巨大的兴奋中，他搂着陈启明的肩膀，激动得满脸通红：“明神！你听到了吗？金大数学系的教授亲自邀请我们！保研！奖学金！我感觉我的人生巅峰就要来了！”
陈启明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顾知夏跟在旁边，小声地问：“陈启明，我们刚才……拒绝得是不是太快了？那可是金大啊。”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的不安。
林溪瞥了她一眼，难得地开口解释道：“跟着他，我们能去的地方，不会比金大差。”她的声音很轻，但语气中的信任，却重如泰山。
顾知夏一愣，随即明白了林溪的意思，她看向陈启明挺拔的背影，心中的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坚定的信念。
四人说笑着走回酒店大堂，气氛正好。然而，冤家路窄，他们刚一进门，就迎面撞上了正从外面回来的罗峰、赵毅一行人。
罗峰、赵毅、周凯、孙翔宇、许静，五人一个不少，似乎刚聚完餐回来，身上带着一股本地圈子独有的熟稔和排外气息。
看到他们有说有笑、满面春风的样子，赵毅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他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哟，这不是江南二中的高材生吗？明天就要比赛了，还有心情出去玩到这么晚？看来是胜券在握，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龙师附中的周凯更是直接，抱着胳膊，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怎么，出去拜佛了？我告诉你们，没用！在金陵这块地盘上，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他身边的孙翔宇推了推无框眼镜，用一种分析标本的口吻淡淡说道：“过度放松是缺乏自信的表现，企图通过转移注意力来缓解赛前焦虑。一种低级的心理防御机制。”
一直沉默的许静，她只是抬眼瞥了顾知夏和林溪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然后就移开了目光，仿佛她们不配得到她超过一秒的注视。
这全方位的嘲讽，让刘利伟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他上前一步，正要开骂。林溪也眼神一冷，准备启动“怼人”模式。
但就在这时，陈启明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到耳边的犬吠。他径直从罗峰和周凯中间穿了过去，就像穿过两团稀薄的空气。
“走吧，回房间。”他平淡的声音传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刘利伟三人愣了一下，随即跟了上去。从始至终，四个人都没有给这五个所谓的“金陵之王”一个正眼。
这种彻底的、纯粹的无视，比任何激烈的言语反击都更具杀伤力。
赵毅和周凯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脸涨得像猪肝，他们感觉自己像个在舞台上卖力表演，台下却空无一人的小丑。
罗峰的眼神则变得无比凝重，他死死地盯着陈启明离去的背影，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
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了。那不是蔑视，也不是傲慢，而是一种身处更高维度对低维生物的漠然。他们所有的挑衅、嘲讽，在对方眼里，可能真的和路边的石头、地上的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
回到房间后，几人先去给带队老师报备了一下情况，免得老师担心。
林溪和顾知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林溪，你说……他们明天会不会故意针对我们？”顾知夏还是有些担心，小声地问道。
林溪正在整理自己的文具，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得再多也没用，有那时间，不如多算两道题。”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却让顾知夏莫名的心安。
而在隔壁，陈启明一进屋，就坐到了书桌前，摊开一本空白的笔记本，陷入了沉思。他在脑海中飞速地构建着一种新的数学模型，试图将证明不变子空间时想到的数学工具和想法，看看能不能应用到“定海”仿生无人机组的控制系统中。
刘利伟本来还想拉着陈启明复盘一下刚才“王者藐视”的帅气瞬间，但看到他这副“神游物外”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陈启明又进入那种“究极进化”模式了。
刘利伟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最终，他没有打开电脑玩游戏，而是深吸一口气，从自己的书包里，也拿出了一本书。
书的封面上，印着几个让他头皮发麻的大字
《泛函分析引论》
他翻开书，看着那些天书般的符号和定义，虽然看得异常艰难，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窗外，金陵城的夜色璀璨如星河。酒店房间内，灯火通明，两个少年，一个在开创未来，一个在奋力追赶。
这一晚，宁静而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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