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的角落里，寂静如深海。
“停。”
陈启明的声音再次响起时，仿佛是潜水艇浮出水面时打破宁静的指令。刘利伟、林溪和顾知夏三人几乎是同时放下了笔，然后不约而同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长长地、几乎是虚脱般地舒了一口气。
大脑像是跑完了一场全马，每一个神经元都在叫嚣着疲惫，但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酣畅淋漓之感，正从意识的深处涌起。
“我……我居然做完了？”刘利伟看着自己面前写得密密麻麻的草稿纸，眼神里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那些题目，在刚看到时简直如同天堑，可一旦投入进去，遵循着构建的思维模型去拆解、重构，竟然真的被他一步步攻克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徒手攀上了一座曾经遥不可及的绝壁。
林溪没有说话，但她轻轻揉着自己手腕的动作，和那双映着灯光、亮得惊人的眸子，已经说明了一切。她不仅做完了，而且在解题的过程中，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知识的理解和运用，已经跃升到了一个新的维度。这不再是简单的解题，而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智力风暴。
顾知夏的小脸虽然略显苍白，但嘴角却挂着一抹满足而恬静的微笑。她成功了，她用自己所学的知识，为那个虚拟的“病人”设计出了一套逻辑自洽的“基因手术”方案。那份成就感，远比得到满分更让她心潮澎湃。
看到她略显虚弱的样子，林溪不动声色地从自己的包里摸出一颗水果糖，剥开糖纸，轻轻递到顾知夏手边，低声说：“补充点糖分，你脸色不太好。”
“谢谢你，林溪。”顾知夏抬起头，对着她露出一个甜甜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陈启明将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他走上前，没有像老师一样去检查答案，只是将三份烙印着奋斗痕迹的试卷一份份收拢起来。
这个动作本身，就传达出一种信任，过程，远比结果重要。
“感觉怎么样？”他轻声问道。
“感觉我的脑子刚刚经历了一次创世纪大爆炸。”刘利伟夸张地比划着，“不过，爽！真他娘的爽！”
“题量和难度都超纲得离谱，”林溪给出了她一贯冷静的评价，“但解题的路径，又都在你之前构建的框架之内。这是一场压力测试，也是一次思维模型的实战演练。”
“我好像……有点明白你说的那种，知识融会贯通的感觉了。”顾知夏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陈启明。
“很好。”陈启明笑了，“那么，为了犒劳三位刚刚完成蜕变的勇士，我这个主考官，决定给予一点节日福利。走吧，去我家。至于卷子明天再改。”
……
当三人跟着陈启明走进他家时，迎接他们的不是空旷的客厅，而是一个布置得温馨又充满烟火气的“元宵工作室”。
轻柔舒缓的背景音乐在空气中流淌，宽敞的餐桌上铺着干净的桌布，上面整齐地摆放着雪白的糯米粉、分门别类装在小碗里的黑芝麻、花生碎、豆沙等各种馅料，甚至还有一盘鲜艳欲滴的草莓和几块高纯度的黑巧克力。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一切都显得那么温暖而治愈。
“哇……”顾知夏忍不住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叹。
“可以啊明神，你这是早有预谋啊！”刘利伟毫不客气地凑上前，捏起一颗花生碎扔进嘴里，“说吧，是不是想压榨我们之前，先用糖衣炮弹腐蚀我们的革命意志？”
“可以这么理解。”陈启明一边解下外套，一边熟练地系上一条蓝色围裙，“毕竟，只有把未来的核心科研成员喂饱了，才有力气拉磨。现在，分配任务。”
他指向那一大盆糯米粉：“刘利伟，揉面，力气活归你。”
然后他看向林溪：“林溪，你来指导他，控制水和粉的比例。我相信医学世家出身的你，对精准配比有着专业级的敏感度。”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顾知夏身上，眼神温和：“顾知夏，馅料里我准备了难度最高的流心巧克力馅，交给你来挑战，怎么样？”
任务分配完毕，一场别开生面的团队协作开始了。
果然，厨房很快就成了刘利伟和林溪新的“战场”。
“水！水多了！你当这是和水泥吗？”林溪看着刘利伟豪放的倒水方式，眉头紧锁。
“哎呀，差不多就行了嘛，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老祖宗的智慧！”刘利伟浑不在意地继续揉着。
“不行！最优的粉水比才能保证糯米粉的 gluten network（谷蛋白网络）形成最佳结构，这样煮出来的汤圆口感才最弹韧！你的操作误差已经超过了5%的阈值！”林溪用一种讨论实验报告的语气说道。
“姑奶奶，我求你了，说人话行吗？”
而在餐桌的另一边，则是截然不同的画风。
顾知夏正小心翼翼地用糯米团包裹着一小块巧克力，但那流心馅仿佛有自己的想法，总是调皮地从意想不到的地方渗出来。她的小脸涨得微红，又是苦恼又是专注，可爱的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别着急，”一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陈启明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包这种馅，收口的时候要用虎口的力量，向上慢慢推，而不是用指尖去捏。”
说着，他自然地伸出手，覆盖在了顾知夏捏着糯米团的小手上。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指尖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引导着她的手指，完成了最后完美的收口动作。
顾知夏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一股热气从手背一直蔓延到了耳根。她甚至能闻到陈启明身上那股淡淡的、干净的皂角清香。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只能用蚊子般的声音“嗯”了一声。
包完了汤圆，陈启明又拿出了几个空白的小灯笼。
“元宵节，写个灯谜或者许个愿吧。”他提议道。
刘利伟毫不犹豫地大笔一挥，写下：“奥赛夺冠，横扫千军！”霸气侧漏。
林溪则在犹豫片刻后，写下了一句隽秀的小字：“愿大家，百病不侵，平安顺遂。”清冷的外表下，是医者仁心的关怀。
陈启明笑着看了看两人的灯笼，打趣道：“一个负责冲锋陷阵，一个负责后勤保障，你们俩的愿望倒是很互补。”
刘利伟和林溪闻言都是一愣，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又飞快地错开，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轮到顾知夏，她红着脸，写下了自己的心愿：“愿每一份努力，都能点亮前行的路。”那字迹娟秀而坚定，含蓄地表达了对和大家一起探索知识之路的向往。
汤圆下锅，不一会儿，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小家伙就浮了上来。陈启明特意设计了一个“盲选”游戏，看谁能吃到他包的一个夹了整颗榛仁的“幸运汤圆”。
结果，那颗幸运汤圆，不多不少，正好落在了林溪的碗里。
“哟！”刘利伟看到林溪咬开汤圆后惊讶的表情，比自己吃到还要高兴，咧着嘴笑道，“林大学霸，看来今年的好运都让你给承包了啊！”
那笑容，真诚而灿烂，不带一丝杂质。林溪看着他，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只是淡淡地“哼”了一声，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活动的尾声，天色已近黄昏。
陈启明从书房里拿出几张他提前剪好的精美窗花，作为礼物送给大家。
他将一张象征着“年年有余”的锦鲤窗花递给刘利伟，又将一张寓意着“杏林春暖”的窗花给了林溪。最后，他拿起一张最为精致的“步步生莲”窗花，递到顾知夏面前。
“这个送你，”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祝你新学期，心想事成。”
夜幕降临，四人围坐在温暖的灯光下，品尝着亲手制作、热气腾腾的汤圆。窗外，远处隐约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和市民的欢笑声，一轮圆月悄然挂上天际。
陈启明看着眼前这幅景象，心中感到无比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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