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色迅速暗了下来。加油站惨白的灯光下,邓潮、陈贺、陆晗三人瘫坐在冰冷的台阶上,身心俱疲,几乎被绝望吞噬。他们尝试了帮忙加油、擦车窗,但大多数司机只是礼貌地拒绝或留下几块钱零钱,一听他们想去遥远的K市,都纷纷摇头,没有人愿意捎带三个来历不明的陌生男人走长途。
时间已经指向晚上七点,距离最终截止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小时。K市,依然遥不可及。
“完了……全完了……”陈贺把脸埋在膝盖里,声音带着哭腔,“咱们走了快一天,求了无数人,最后还是到不了……杜仲基这个骗子!大坑货!”
陆晗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指甲深陷进掌心。强烈的挫败感和无力感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从未感觉如此失败过。
邓潮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长长地叹了口气,连日的疲惫和此刻的绝望,让这个一向坚韧的男人也感到了一丝动摇。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三人意志最为消沉的时刻,一阵熟悉的、略显破旧的发动机“突突”声由远及近。一辆眼熟的三轮摩托车,冒着些许黑烟,晃晃悠悠地停在了加油站入口处。车上跳下来一个人,正是穿着导演马甲、一脸似笑非笑的杜仲基。
“杜导?!”陈贺第一个跳起来,像是看到了救星,又像是看到了仇人,情绪复杂地喊道,“你还好意思来!看看你把我们坑成什么样了!”
邓潮和陆晗也抬起头,看向杜仲基,眼神里充满了疲惫、质问和一丝最后的期望。
杜仲基没有理会陈贺的抱怨,他走到三人面前,目光扫过他们狼狈不堪的样子,嘴角那抹笑意更深了,带着点“孺子不可教”的调侃。
“怎么?这就放弃了?”杜仲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才走了不到一天,求了十几个人,就觉得自己尽力了?”
“杜导,你说得轻巧!”陈贺激动地反驳,“没钱、没车、没人愿意带我们!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可能?”杜仲基挑了挑眉,走到加油站便利店门口,指着外面国道上来来往往的车流,“这里每分钟都有车开往K市方向,怎么会不可能?”
“可他们都不停啊!都不愿意带我们啊!”陈贺都快哭了。
“那是因为你们的方法不对。”杜仲基转过身,面对三人,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你们还在用‘明星’的思维在求助,端着架子,等着别人施舍。但你们忘了,这个节目的核心是什么?是‘真实’,是‘打破规则’,更是——为了达到目的,可以适当‘耍赖’!”
“耍赖?”邓潮皱起了眉头,陆晗也露出不解的神情。
“没错,耍赖!”杜仲基肯定道,“但不是无赖。是动用一切可用的资源,包括你们的观察力、演技和……脸皮!”他说着,突然抬手,指向加油站对面不远处,国道旁一个亮着灯的大型物流集散中心。
“看到那个物流中心了吗?那里停着无数辆即将发往全国各地的货车,其中一定有去K市的。”杜仲基语速加快,“你们之前拦的都是私家车或顺路的散客,他们警惕性高,不确定性大。但货车司机不一样,他们是职业跑长途的,路线固定,而且很多司机跑夜路孤单,其实愿意有人搭个伴说说话,前提是,你得让他们觉得安全、有趣,或者……无法拒绝。”
杜仲基看着三人依旧迷茫的眼神,叹了口气:“看来不给你们示范一下,你们是开不了窍了。看着!”
说完,在邓潮、陈贺、陆晗惊愕的目光中,杜仲基整了整他的导演马甲(虽然很旧,但此刻仿佛成了他的战袍),大步流星地朝着物流中心门口的一个小卖部走去。那里,几个刚交完单、正在买烟买水的货车司机正聚在一起聊天。
杜仲基没有直接上前求助,而是先在小卖部买了一包最便宜的烟和几瓶水,然后自然地凑到那群司机旁边,借着点烟的工夫,搭上了话。
邓潮三人远远地看着,听不清具体内容,但能看到杜仲基脸上堆满了真诚(甚至有点夸张)的笑容,他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时而拍拍司机的肩膀,时而引起一阵大笑。他甚至还拿出手机(可能是给他们看节目介绍或什么证明),神情激动地比划着。
没过几分钟,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其中一个看起来面相豪爽的司机大笑着拍了拍杜仲基的背,然后指了指不远处一辆高大的货车,点了点头!
杜仲基立刻回头,朝着邓潮三人的方向,用力地挥了挥手,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
“成了!快过来!”杜仲基喊道。
邓潮、陈贺、陆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耗了一整天、求爷爷告奶奶都办不到的事,杜仲基用了不到十分钟就搞定了?!
三人几乎是跑着冲过去的。
到了近前,只听见那司机笑着对杜仲基说:“行啊老弟,你们这拍节目也挺有意思!成,就当帮个忙,也当凑个热闹!正好我跑夜路闷得慌,路上有人唠嗑挺好!上车吧!”
杜仲基连忙道谢,然后压低声音对目瞪口呆的三人说:“还愣着干什么?上车!记住我刚才怎么做的没?不是干巴巴地求人,而是先创造交流机会,展现诚意(买烟买水),找到共同话题(聊长途的辛苦),适当示弱(说节目经费紧张),最重要的是,让对方觉得这事有意思、有价值(参与节目可能带来的新奇感),而不是单纯的施舍!”
在那一刻,邓潮、陈贺、陆晗看着杜仲基,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人。他不仅仅是那个在幕后发号施令的“魔鬼导演”,更是一个为了节目效果、能亲自下场、豁得出去的“狠人”和“智者”。他的“耍赖”,是一种基于对人性的洞察和极高沟通技巧的“破局智慧”。
爬上车厢的那一刻,三人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绝处逢生的狂喜,有对杜仲基的敬佩,更有一种被上了一课的震撼。
货车在夜色中发动,载着他们奔向K市。杜仲基没有跟车,他站在物流中心门口,看着远去的货车,露出了一个深藏功与名的微笑。
这一课,比任何语言都更有力。节目的“真实”和“规则”,在杜仲基的亲自示范下,被赋予了新的、更深刻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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