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看着这一家人互相推让的样子,心里又暖又酸。他拿起一个最大的煮鸭蛋,仔细剥了壳,塞到小秋兰手里:都吃!放心吃!说了管够就管够!明天还有呢!
他又给校长叔和丁秋红各塞了一个:叔,您得吃,你身子骨了得补!秋红,你也得吃,你看你瘦的!
最后他拿起一个鸭蛋,仔细剥好,放到校长婶子碗里:婶子最辛苦,得多吃一个!
校长叔看着碗里的鸭蛋,眼眶有些发红,最终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好,都吃,都吃……咱们林娃子有本事了,咱们都得济!”
那一晚,校长家温暖的灯光下,一家人吃着难得的丰盛晚餐,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小秋兰吃得满嘴蛋黄,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丁秋红也是一脸幸福,不时拿眼睛看林墨,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
夜色渐浓,何大炮那间低矮的土坯房里却难得地亮着温暖的油灯光。熊哥蹲在炕沿前,手里端着碗热粥,却半天没送进嘴里。他瞅了瞅干爹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次,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爹……”熊哥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好几个度,带着明显的小心翼翼,“那啥……我和林子,见到我姐了。”
何大炮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昏黄的光线下,那双老眼显得格外浑浊。他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熊哥,等他说下去。
熊哥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继续道:“姐她……她们家好像也挺忙的……两口子看着……看着日子也不宽裕……”他尽量把话说得委婉,但脸上的表情却藏不住事,“我们……我们没坐多大一会儿就出来了……”
他说完,紧张地盯着干爹,生怕老头一口气上不来,或者暴怒起来摔东西骂人。他甚至偷偷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随时上前扶住老人。
谁知,何大炮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深深地、缓缓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里裹着太多的东西,有失落,有了然,甚至还有一丝解脱。
“行,我知道了。”老人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人家现在是老赵家的人,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不来……就不来吧。”
他抬起枯瘦的手,轻轻拍了拍熊哥结实的胳膊:“以后,咱们爷俩就相依为命吧。有你这么个干儿子,是老天爷可怜我何大炮。”
熊哥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鼻子却猛地一酸。他重重点头:“哎!爹!有我狗熊在,指定把您伺候得妥妥的!”
为了转移话题,也为了让干爹高兴高兴,熊哥跳下炕沿,献宝似的把那个沉甸甸的背篓拖到炕边:“爹!您瞅瞅!我和林子回来路上撞大运了!”
说着,他猛地掀开盖在背篓上的粗布。
刹那间,何大炮那双原本浑浊无神的老眼猛地瞪大了,瞳孔里映满了白花花、圆滚滚的野鸭蛋!在油灯的光线下,那些鸭蛋仿佛一颗颗温润的玉石,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这……这……”老头儿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手指颤抖着指向背篓,“狗熊……这……这都是哪儿来的?我的老天爷……这得有多少啊?”
熊哥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把发现芦苇荡、如何捡蛋、如何卖给供销社、又如何折返回去捡了更多的经过,活灵活现地讲了一遍,说得口干舌燥,却兴奋得满脸放光。
何大炮听得入了神,脸上的皱纹都仿佛舒展开了,时不时发出“啧啧”的惊叹声。他忍不住伸手拿起一个鸭蛋,在手里反复摩挲着,感受着那微凉光滑的触感,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好……好啊……”老人喃喃自语,昏花的老眼里竟泛起了一丝水光,“这样的好日子……多好啊……”
他抬头看着忙活着给他剥煮蛋的干儿子,又看看炕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蛋花汤,脸上露出了许久未曾有过的、真正舒心的笑容。
屋外夜凉如水,屋内却暖意融融。油灯噼啪作响,映照着爷俩的身影投在土墙上,显得格外温馨。一碗简单的蛋花汤,一筐意外的野鸭蛋,却让这个曾经冷清孤苦的家,充满了踏实而温暖的希望。
熊哥看着干爹吃得香甜,心里也像喝了蜜一样甜。他知道,有些血缘或许淡薄,但有些亲情,却能在患难与共中淬炼得愈发深厚。这相依为命的日子,就是最好的日子。
夜幕低垂,赵队长家刚吃过晚饭,屋里点着一盏煤油灯,光线昏黄。老两口正坐在炕沿上唠嗑,小女儿彩芹在一旁收拾碗筷。
彩芹这丫头,眼瞅着也到年纪了,队长叔叹了口气,咱家这条件,也给她寻摸不到啥好人家。
老伴正要接话,忽听院门外传来轻轻的叩门声。彩芹跑去开门,只见校长婶子挎着个沉甸甸的布兜子站在门外,脸上带着神秘的笑。
他婶子,这么晚咋过来了?队长叔忙起身相迎。
校长婶子也不多话,把布兜子往炕桌上一放,解开绳扣——里面满满当当全是青白色的野鸭蛋,在油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老两口顿时愣住了,眼睛瞪得老大。
这……这是……队长叔结巴起来,哪来的这老些鸭蛋?
校长婶子压低声音:是林墨那孩子弄来的。特意嘱咐我,悄没声地给他叔送过来。说是让您和他婶子补补身子。
队长叔的手有些发抖,轻轻抚摸着一颗鸭蛋,半晌才喃喃道:老陈看人准啊……拢了个好娃娃。这娃子有心,连带着咱们都能跟着沾光。
老伴在一旁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你个老东西,做人也不差。要不是你平时对那孩子多有照应,人家能惦记着你?
队长叔一听这话,顿时挺直了腰板,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那是!我老赵做人也是杠杠的!队里谁不说我办事公道?林墨这娃子,我是真没白疼他!
彩芹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手里捏着一颗校长婶子塞给她的煮鸭蛋,小心地剥着壳。她咬了一口蛋黄,香喷喷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心里却想着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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