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学校的宿舍稍歇了会儿脚,林墨和丁秋红便领着小秋兰出了门。头一站先去校长叔家,接着又拐去了村长叔家。林墨手里没空着,给两位叔辈各备了两盒“丰收”烟,一家再加一盒用油纸包得方正正的点心。东西不算多金贵,难得的是这份心意和礼数,两家长辈人接过东西,脸上都透着实打实的满意。
校长婶子的身子骨瞧着比先前硬朗了不少,脸上也见了红润。她一见丁秋兰就喜欢得不行,拉过小丫头的手轻轻拍着:“哎呦,这姑娘真水灵,瞧着就招人疼!”丁秋红赶忙让妹妹叫人,小秋兰倒也乖巧,软软糯糯地喊了人,喜得校长叔当场就点了头:“行!明天就跟着一年级念书去,有啥不懂的就问!”
从村长家吃完饭出来,天色已微微擦黑。两人心里都清楚,既然回来了,之前暂时请赵老师和贺老师代的课,就不能再辛苦人家了。不仅如此,林墨和丁秋红还特意备了份礼——是从京城带来的两支英雄钢笔和两本精装笔记本。
转天见到两位老师,诚恳道了谢,将心意递过去:“这些日子真是麻烦您了,一点小东西,一定要收下!”
赵老师和贺老师推让不过,最终笑着收下了。
这种精装本子和牌子钢笔在那时可是稀罕物,这份心意,显然比什么都重。
过了些日子,供销社的刘主任又来了。
不知道他在公社领导面前是怎么神侃胡吹的——总之他这回上门,整个人喜气洋洋,眉飞色舞,活像是吃了二两蜜蜂屎,甜得找不着北。晌午刚过,日头正烈,他就蹬着那辆崭新的永久牌二八大杠,叮铃哐啷地骑了几十里进了村。车轮碾过黄土,带起一缕轻烟。
“林墨!林墨哎——”他嗓门亮得惊人,人还没到屋前,声音就先进来了,“这回你可非得再帮叔一把!”
林墨正蹲在灶前帮校长婶子添柴火,闻声拍了拍手上的灰,慢悠悠踱了出来。只见刘主任一脚支地,另一条腿还跨在自行车大梁上,额头上沁着亮晶晶的汗珠,脸上堆满了笑,那笑容实在太殷勤,活像一朵开过了头的向日葵。
“啥时候得空了,再进山给叔淘换点好东西呗?”刘主任嗓门洪亮,却故意压低了半分,透出一股亲昵的机密感,“上次那几头狼——好家伙!连肉带皮,公社领导看了直说好!真是帮了叔天大的忙喽!”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得灼人。一边说,一边从车把上解下个油纸包。阳光底下,那油纸渗出点点油晕,喷香的气味丝丝缕缕飘出来——是桃酥。供销社里紧俏的零嘴儿,没票没门路根本摸不着。
这包桃酥没递给林墨,倒是径直递向了正蹲在槐树下玩泥巴的丁秋兰。
小丫头刚来的时候,天天夜里哭着想妈妈,瘦得像根风里打晃的豆芽菜。如今在校长家吃的饱吃的好,脸上见了肉,肤色也红润了。她此刻仰着小脸,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包桃酥,小鼻翼微微翕动,分明是馋极了,可两只沾了泥巴的小手却背在身后,不肯伸出来。她扭过头,眼巴巴地望向林墨,目光里全是小心翼翼的探询:哥,我能要么?
气氛烘托到这份上,林墨心里明镜似的。就算不答应刘主任这“官油子”的请托,他带来的东西也断然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更何况……那支双管猎枪自从到手,还没正经开过张呢。林墨心里早就痒得像是被羽毛搔了无数个晚上。
“秋兰,”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还不谢谢刘叔叔?”
小丫头眼睛唰地亮了,脆生生地喊:“谢谢叔叔!”这才双手接过那包沉甸甸的桃酥,紧紧搂在怀里,像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宝贝,小脸兴奋得通红,一溜烟就跑去找小伙伴分享了。
刘主任见状看校长叔没在家,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转回头热切地望着林墨。
“最近山货缺得紧,公社里又要招待上级检查工作的领导……”他搓着手,声音压得更低,“兄弟,你的本事我是知道的。牛角山那边虽说险,但好东西也多……你放心,规矩咱懂,该有的份例,公社绝对亏待不了你!”
林墨没立刻接话。他抬眼望向远处。
牛角山在一片氤氲的青色雾气里连绵起伏,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那里面藏着危险,也藏着机遇。风声掠过林梢,似乎在低声呼唤。
“成吧。”他终于点头,语气干脆,“过两日我就进山看看。”
刘主任一听,喜得一巴掌拍在大腿上,连声叫好,又反复叮嘱了几句“安全第一”、“量力而行”的场面话,这才心满意足地蹬着自行车走了。车铃再次叮当作响,载着他的快活和期待,消失在黄土路的尽头。
校长叔知道了,老头子当场就炸了毛:
“又是姓刘的那个王八犊子撺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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