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林墨估摸着校长婶子喝了猪血汤缓过劲,该休息了,这才揣着几分忐忑,磨磨蹭蹭地来到校长家。一进门,就看到校长叔陈启明正坐在炕沿上吧嗒旱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老校长一抬眼,目光如电,首先就钉在了林墨那裹得厚厚实实、活像个大粽子似的右手上。他沉默地盯了林墨好几秒钟,直到林墨心里都有些发毛了,才重重磕了磕烟袋锅子,声音低沉地问:“说说吧,你小子今天又是怎么显摆你能耐的?这手是咋回事?”
林墨偷眼瞅了瞅炕上,见校长婶子虽然还躺着,但呼吸平稳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一点血色,正用温和而带着歉意的目光看着他,他心下稍安,赶紧挤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试图蒙混过关:“叔哎,您别生气……这次……这次可真有点悬乎,差点就回不来见您和婶子了……”
接着,他收敛了笑容,开始心有余悸地讲述白天的惊魂一幕,算是接上了之前爬树后的情节:
“我爬到了那棵老松树上,暂时安全了。底下那十几头野猪,跟疯了似的撞树,嗷嗷叫唤。我一看不行啊,得把它们打怕了或者弄死领头的才行。我就想起了您给的弓。”
说到这里,林墨脸上露出一丝后怕:“叔,不瞒您说,射箭这玩意儿,我小时候还真玩过。那会儿在北京,没少自己瞎鼓捣。找根有韧性的竹片子,两头拴上结实的麻绳当弓弦,再去郊外高粱地里挑最直溜的高粱杆,把杏核掏空了装上去当箭头。那玩意儿没劲儿,打不死麻雀,但练准头是一绝。直到上初中,我有时候还偷摸着玩呢。所以这射箭,准头还算有点底子。”
“我瞄准了底下那头最大、最凶、鬃毛都支棱着的头猪,”林墨比划着,“第一箭,嗖一下就射出去了,直接扎进了那畜生的脖子窝里!劲儿挺大,箭杆都没进去一小半!”
“那家伙吃了痛,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也疯了,带着整个猪群哐哐撞树,那阵势,真怕树倒了。我赶紧又搭上第二箭,心里默念着小时候瞄准的感觉,趁着它抬头嚎叫的功夫,一箭射过去!嘿,运气好,直接给它来了个对眼穿!箭镞估计扎进脑子里了!”
“这一下可是致命伤了。但那牲口生命力太顽强,瞎了一只眼,根本不知道退,反而因为剧痛更加狂躁,在下面横冲直撞,嗷嗷狂叫。不过,它也就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太久了。果然,折腾了没多久,动作就慢了下来,最后倒在地上抽搐。”
“可麻烦的是,头猪虽然倒了,其他那些猪只是被吓住了,还是围着不肯走,还在那儿哼哧哼哧。我当时就急了,这血腥味这么重,时间拖久了,万一引来狼群,或者更厉害的东西,那我可真就交代在那儿了!”
“然后我就想起了怀里那几根‘大号二踢脚’。”林墨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和兴奋交织的光芒,“我就把我早先准备好的那根铁管子掏了出来(那是我从公社废品站淘换来的,一头堵死了),把一支二踢脚塞进去,把引信点上。”
“第一炮,我没经验,从树上往下放。那炮仗在铁管子里没卡紧,刚点上它就从管子里掉出去,掉到地上才炸了第一响——‘嗵!’虽然没打着猪,但那动静可真不小,跟土地雷似的,接着又是第二响,猪群吓得猛地往后一退。”
“我一看有门儿!赶紧又放了第二炮。可炮仗还有从管子里掉了下来。又是‘嗵’‘嗵’两声,威力没发挥出来,但声势又吓了猪群一跳,它们又退了一段距离。”
“连着两炮,我心里有点底了,也觉得在树上限制太大。我看猪群被震住了,离得也远了些,就豁出去了,咬着牙从树上出溜下来。脚一沾地,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我捡起铁管子,把又一支二踢脚塞进去,这回我把管子平端起来,对准了那些还在犹豫的猪群,心里默念:祖宗保佑,这次可得成啊!”
“我用打火机点着引信,嗤嗤的火花吓得我手直抖。眼看要烧完了,我猛地一伸胳膊,把铁管子尽量平举远离自己——‘嗵!!!’”
“一声巨响!那感觉就像有个巨人狠狠在我手里抡了一锤子!整个右手瞬间就麻了,没了知觉!但我眼睁睁看着那个大火球从管口喷出去,飞了老远,然后在猪群头顶上‘砰’地一声炸开了花!”
“我的亲娘哎!那效果!火星四溅,响声震天!猪群彻底被这从来没见过的‘天雷’吓破了胆,嗷嗷叫着,屁滚尿流地扭头就往深山老林里狂奔,眨眼就没影了!”
“我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右手钻心地疼起来,低头一看,好家伙,就这么一下,手腕子就肿成馒头了……”
林墨说完,讪讪地看着校长叔:“叔,过程……就是这么个过程。我知道我虎,又让您担心了……但我当时真没别的招了……”
校长叔陈启明听完这惊心动魄的描述,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又装了一袋烟,默默地抽着。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复杂难明,有后怕,有气恼,但最终,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包含了太多情绪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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