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一片浩瀚无垠的气运之海浮现虚空，边缘处一条长河汹涌而来，欲汇入其中。
然而那长河越近海心，越是扭动不休，仿佛活物垂死挣扎，宛如一头被困巨兽，妄图挣脱束缚逆流而去。
那是佛门的气运长河，在大势倾覆之下被迫臣服于截教气运，可其本源意志仍在拼死抗拒。
可惜，徒劳无功。
随着截教气运天柱洒下的光辉缓缓浸透，那原本躁动不安的长河终于渐渐平息，最终顺从地融入大海。
海面因此暴涨千丈，而那曾经奔腾不息的长河，则彻底断流。
佛之一脉的根基，就此斩断！
所谓“佛”的存在资格，再无法与大道并列，永失共尊之位。
接引、准提二人，在金蝉子开口归顺之时便已面若金纸，此刻眼睁睁看着佛法晋升之路被硬生生掐灭，根本之地被人连根拔起，道基崩塌，神魂剧震，齐齐喷出一大口鲜血。
亿万年的筹谋，无数纪元的布局，一朝化为泡影。
哪怕他们手段通天，智慧无双，也再无力推动佛门更进一步。
更何况，金蝉子并非解散大乘，而是将其整体并入截教体系——如此一来，接引与准提不仅无法收拾残局，连另立门户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若还想走佛之一道，除非截教覆灭、天地重归混沌，否则他们所做的一切，终究不过是为通天、为截教添砖加瓦罢了。
佛，断了。
断的不只是传承，更是接引、准提两位圣人万古以来的宏愿与前程。
“通天！！！”
“金蝉子！！！”
道统被毁，前路尽绝，恨意如毒火焚心。
接引与准提满嘴腥红，嘶吼着二人的名讳，眼中怨毒几欲凝成实质，似能化作厉鬼噬人魂魄。
阿弥陀佛的身影悄然隐去，金蝉子身上原本升腾的气势也随之跌落谷底，几乎承受不住几位圣人之间交锋的余波。
于是，在听见那两声充满杀意的咆哮后，他毫不迟疑，转身疾掠而去，遁向远方。
毕竟大局已定，后续之事，已无需他再多言。
而通天，在听到那仇恨的呐喊之后，眸光微闪，抬手一招——
青萍剑出鞘！
的确如此。
相较于早已力竭的接引与准提，通天竟仍有余力取出自己的证道神兵。
不过此时他大部分心神仍系于诛仙剑阵之上，用以压制两位圣人，故而这柄曾斩落元始、太上的绝世之剑，也无法再现当年之威。
但，已然足够。
因为他今日要斩的，并非圣人——
而是山。
须弥灵山！
没有多余言语，剑光骤然落下。
咻——！
破空之声尖锐刺耳，一道青芒一闪而逝，直没入接引、准提身后的须弥山腰。
起初，山体寂静无声，仿佛那一剑只是虚影掠过。
可仅仅片刻之后，一声低沉如雷的轰鸣自山腹中传出，紧接着，整座灵山开始剧烈摇晃，宛若大地之心正在碎裂。
没有人能说清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仿佛天地都在撕裂。
众人所见，唯有那座曾沐浴无尽佛光、巍然矗立直入云霄的须弥灵山，此刻竟剧烈震颤，如同风中残烛。
山体开裂，巨石如雨坠落，岩层寸寸崩解。
在万众惊愕的目光中，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痕自山腰猛然炸开，迅速向上蔓延，向下撕扯，贯穿整座山脉。
转瞬之间，这座圣山已满目疮痍，伤痕累累。
轰——！
积蓄已久的毁灭终于爆发。
泥土与山岩被狠狠抛向高空，遮天蔽日，天地为之一黯。
更令人胆寒的是，那些重逾千万钧的峰峦，竟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狂暴之力硬生生掀上天空。
而在通天那贯通天地的剑意支撑下，这些山头竟悬而不落，漂浮于苍穹之上。
于是，原本澄澈的天幕，此刻竟悬浮着数不清的断山残岳，高低错落，横斜倒竖，形态诡异，宛如一场荒诞梦境。
可无人有心欣赏这骇人奇景。
因就在灵山崩毁之后，通天并未停手，反而深吸一口气，刹那间，五彩虹光冲破云层，如龙腾蛇走，直扑东海金鳌岛而去。
那是西方大地命脉所在之灵脉！
在通天无上神通催动之下，这些灵脉尽数化作长虹飞离原地，归于其手。
只此一击，西方千载积累的灵气根源便被彻底抽干。
若换作其他地域，如此壮举几乎不可能实现。
但西方不同——当年鸿钧与罗睺一战，早已将此地灵脉震得支离破碎。
后来接引、准提虽接手治理，却不过是勉强修补，如同纸糊墙面，终究难以复原自然气机。
更关键的是，当初太上、元始、女娲乃至通天本尊，皆不愿割让东方灵源以为根基，令二人重筑地脉体系。
因此，这片土地始终根基虚浮，经不起真正冲击。
如今通天法力一催，整个西方地脉顿时如沙塔倾塌，分崩离析。
自此，西方再无灵机流转。
千里沃土，顷刻沦为死寂荒原。
诛心之痛莫过于此！
接引与准提目睹此景，当场吐血不止，神魂震荡，几近昏厥。
元气大损，心境崩溃，连维持对抗的意志都近乎瓦解。
须弥灵山是他们万古经营的根本道场，西方佛门是他们心血凝聚的信仰王朝。
如今不但道统覆灭，气运尽丧，连赖以生存的地脉都被连根拔起，尽数掠夺。
再加上眼前那已然碎裂不堪的圣山残骸……
表面看去，二人身形未损，实则心神已被千刀万剐，道基动摇，信念崩塌。
这才是真正的诛心！
不是杀其身，而是灭其道、断其根、毁其志！
接引、准提心神受创，气息急坠。
而通天感应其变，心念微动，诛仙四剑应声而起，刹那间威势暴涨，浩荡而出！
剑阵一启，天地失色。
凌厉剑气席卷八方，横扫西方虚空，锋芒所至，贯穿无数时空界域。
即便远在亿万里之外的生灵，也顿觉肌肤刺痛，如针扎骨。
尤其那些亲眼望见战场之人，恍惚间竟似真有剑光临面，劈颅斩魂，吓得魂飞魄散，哀嚎遍野，更有甚者当场昏死。
连遥远处的众生尚且承受如此压迫，那么正面承受剑阵威压的接引与准提，所面临的更是亿万倍加剧的精神碾压。
剑光如海，辉煌刺目，而战场却寂静无声。
因为在这等威势之下，声音已无法传播。
“终于到了这一刻！”
诛仙剑阵威力无穷，一经发动便撼动宇宙虚空。
然而就在此时，众生震惊地发现：面对如此绝杀之局，接引与准提竟毫无惧色，反而露出一丝释然的笑意。
仿佛此刻被攻击的并非自己一般。
可现实不会因情绪而改变。
下一瞬，在无声的剑光洪流中，两道身影终被淹没于那无边光辉之中。
这……接引与准提真就这般陨落了？可他们方才那副坦然释怀的神情，又作何解释？
眼看漫天剑影如怒潮般席卷而下，接引、准提二人竟未有半分闪避，亦无丝毫抵抗，任由无边剑气将自身彻底吞没，诸天万界顿时陷入震惊。
刹那之间，众生几乎怀疑，这两位西方圣人是否因先前通天教主那雷霆一击，心神早已崩塌，意志全失。
毕竟，通天先是覆灭西天佛门，继而摧塌灵山根基，强行抽离整个西方大地的灵脉命脉，使得接引、准提耗尽无数元会心血经营的净土，顷刻沦为死寂荒原，再无半点灵气流转。
细细思量，这般接连重创，的确足以动摇任何存在的道心。
若说二人因此看破生死，视死亡为解脱，倒也并非全无可能。
然而，这个念头刚在心头掠过，便被迅速否决。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接引与准提，并非凡俗生灵！
他们是圣人！是立于天地法则之巅的存在！
不生不灭，乃是圣者根本。
纵使他们真的万念俱灰，甘愿赴死，也绝不可能真正消亡。
对寻常生命而言，死亡意味着终结；可对他们来说，那不过是轮回重启的开端。
难不成，他们会愚蠢到任由通天反复斩杀千百次，只为求得片刻安宁？
更何况，即便他们当真如此偏执，甘心承受永劫磨难，待一个元会过后重生归来，所面对的，依旧是这片破碎山河，依旧要直面今日之局。
这不对！
太不对了！
众生意识到这一点，心中立刻摒弃了“放弃抵抗”的猜测。
此刻的沉寂，绝非认命，而是蓄势待发——接引、准提必是在暗中凝聚力量，酝酿一场惊天反扑！
果然，就在众生心念落定的刹那，那被诛仙四剑剑光彻底笼罩的核心之处，骤然爆发出一股狂暴至极的气息！
仿佛压抑已久的火山猛然喷发，这一击来得迅猛无比，其威势之烈，已超出常理所能揣度。
仅仅一瞬，原本连绵不绝的剑网竟被硬生生撕裂，就连诛仙四剑本体所散发的锋芒，也在这一刻黯淡下来，似受压制。
“嘶——”
目睹此景，诸天众生仍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尽管早有预料，认为接引、准提的沉默必是为反击积蓄力量，但谁也没想到，他们的反扑竟能猛烈至此！
须知，诛仙剑阵乃洪荒之中至凶杀局，号称天道之下第一大阵。
自古传言“四圣方可破诛仙”，此言流传亿万年，早已如同铁律一般不可撼动，一如“圣人无敌”那般根深蒂固。
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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