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城皇庙,成了林枫(玄诚子)临时的道场,也是他修复道基、重燃道途的孤岛。
日升月落,寒来暑往,他如同庙中那尊泥胎神像,枯坐不动,唯有周身那层微不可察的混沌气流,随着他体内生机的复苏而逐渐变得浓郁、活跃。
外界已过月余。对于林枫而言,这一个月却如同在生死边缘行走了一遍。他以内视之法,引导着那新生的、蕴含生机的混沌气流,如同最耐心的工匠,一点点地修补着丹田核心的裂痕,接续着断裂的经脉,温养着受创的神魂。
进展依旧缓慢,但希望已然点燃。那混沌核心上的裂痕愈合了近半,虽然依旧布满瑕疵,却已能自行缓缓旋转,吞吐着微薄的天地灵气,转化为新的混沌气流。干涸的经脉被重新疏通了大半,如同久旱的河床迎来了涓涓细流,虽然细小,却带来了生机。神魂的摇曳之火也已稳定,虽不及全盛时璀璨,却也凝实了许多。
他如今已能自如行动,法力恢复了一成左右,虽远未达到巅峰,但施展一些基础茅山术法已无大碍。更重要的是,他对混沌之道的理解,在这一次破而后立中,似乎更加深刻了一些。那新生的混沌气流,似乎带上了一丝“阴阳调和”、“生生不息”的意韵,不再仅仅是单纯的包容与分解。
是时候离开此地了。城皇庙虽能提供一时安宁,但并非久留之地。他需要返回茅山,一方面汇报此行所见,尤其是关于“圣宗”与那阴影邪神的情报,另一方面,宗门底蕴深厚,或有更好的方法助他彻底修复道基。
夜幕降临,林枫整理了一下略显破旧的道袍,对着那尊沉默的城皇神像打了个稽首,算是告别。随即,他身形微动,已如青烟般飘出庙宇,融入夜色。
他并未选择直接飞遁,一来伤势未愈,不宜过度消耗;二来,他也想沿途再看看,这人间是否又添了新的邪祟。
行至城郊结合部,一片略显荒凉的区域时,林枫的脚步微微一顿。他的灵觉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波动——并非强烈的阴煞怨气,而是一种……死寂中带着躁动,冰冷中蕴含戾气的尸气!而且,这尸气并非来自古墓荒冢,其源头,赫然是前方不远处,一座灯火通明、却透着几分阴森的现代建筑——区殡仪馆!
“殡仪馆……尸气躁动?”林枫眉头微蹙。殡仪馆本就是阴气汇聚之地,有尸气残留并不奇怪。但这股尸气却带着一种异常的“活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即将破土而出。这绝非正常现象。
他收敛气息,悄然靠近。殡仪馆外围拉着警戒线,几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和警察正在焦急地交涉着什么,气氛紧张。隐约能听到“失控”、“力大无穷”、“伤了好几个人”、“锁在停尸房了”之类的只言片语。
林枫心中了然,定然是发生了“尸变”!而且看这情形,并非简单的诈尸,恐怕是形成了某种低级的行尸或者更麻烦的东西。
他并未现身,而是绕到殡仪馆后方,寻了一处监控死角,身形如狸猫般翻过围墙,落入院内。尸气的源头指向主楼地下的停尸房区域。
停尸房外的走廊一片狼藉,仿佛被巨力破坏过,灯光忽明忽灭,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腥臭。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停尸房铁门扭曲变形,门上贴着一张临时书写的、歪歪扭扭的镇尸符,显然是之前有人尝试镇压,却失败了。门内,传来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抓挠声和低沉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林枫能感觉到,门后的尸变体气息并不算特别强大,大约相当于炼气期的修士,但其力大无穷,且带着一股蛮横的戾气,寻常手段难以制服。
他走到门前,并未直接破门。而是并指如剑,凌空在那扭曲的铁门上,以自身微薄却精纯的法力,重新刻画了一道茅山正统的“镇尸安魂符”!符文线条金光流转,带着一股安抚亡灵、镇压邪尸的祥和之力。
符成瞬间,门内的抓挠声和嘶吼声顿时一滞,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压制。
随即,林枫勐地一掌拍在门上!并非暴力,而是以一股柔和的暗劲震开了内部损坏的门栓。
“哐当!”铁门向内弹开。
停尸房内冷气森森,灯光昏暗。一具穿着寿衣、面色青黑、指甲乌紫尖长的男性尸体,正僵硬地站在房间中央,它双眼翻白,口中不断滴落着腥臭的黏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在它脚下,散落着几截断裂的束缚带和一张被撕碎的符箓。
感受到生人气息,那行尸猛地转过头,空洞的白眼锁定林枫,发出一声低吼,带着一股恶风,直扑而来!速度快得惊人,双臂直挺挺地插向林枫胸口!
林枫身形不动,在那行尸利爪即将触体的瞬间,他右手闪电般探出,食指与中指并拢,精准无比地点在了行尸的眉心之上!指尖一缕蕴含着太阴清冷之意的混沌气流瞬间没入!
“定!”
茅山术·定尸指!经由混沌道韵加持,这一指不仅蕴含镇尸之力,更带有一丝冻结生机、平息戾气的效果。
那扑来的行尸动作猛地僵住,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保持着前扑的姿势,一动不动。眼中的翻白缓缓褪去,恢复了死寂,周身躁动的尸气也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变成了一具普通的尸体。
林枫上前一步,仔细查看这具尸体。尸变通常需要极重的怨气或特殊的外部条件。他伸手拂过尸体冰冷的额头,一缕细微的神识探入其残余的魂念碎片。
碎片中并无强烈的怨恨,只有一种突如其来的、极致的痛苦与不甘,似乎死于某种突发疾病或意外。但在这股正常的死亡情绪之下,林枫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与那“锁龙局”鬼王同源、只是微弱了无数倍的邪异气息!这气息如同一个微小的“引信”,潜藏在尸体内部,被殡仪馆本身汇聚的阴气激发,才导致了这场尸变!
“又是‘圣宗’的手笔?!”林枫眼神一寒。他们竟然连普通人死后都不放过,在其尸体中埋下这种阴毒的“尸变种子”?是想制造混乱,还是另有图谋?这种子是如何种下的?是通过接触?还是……某种范围性的邪法?
他不敢想象,若这种“尸变种子”被大规模播撒,将会引发何等恐怖的景象!
必须查明根源!
他运转法力,掌心混沌气流化为一个微型的旋涡,按在尸体胸口。那丝邪异气息被强行抽取出来,在混沌气流中左冲右突,最终被彻底湮灭。
处理完尸体,林枫又以净化符咒将停尸房内残留的尸气与邪异气息清理干净。做完这一切,他才悄然离去,未惊动任何人。
回到夜色中,林枫的心情比来时更加沉重。
“圣宗”的阴影,似乎无处不在,其手段之诡异、渗透之深,远超他之前的预估。他们不仅觊觎地脉气运,炼制邪物,甚至连凡人死后都不得安宁。
返回茅山之事,刻不容缓。他需要宗门的智慧与力量,来共同应对这场可能席卷人间的巨大危机。
他抬头望向茅山的方向,目光坚定。脚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了几分。前方的路,注定不会平坦,但他道心已定,纵有万难,亦将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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