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为玄诚子(林枫)安排的休息室位于行政楼,环境清幽。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城市的霓虹驱散了部分黑暗,却照不透某些角落滋生的阴霾。
玄诚子(林枫)静坐榻上,并非运功调息,而是以神念沟通体内那方混沌。与恶蛟隔空交手、探查医院阴窍,虽未尽全力,却也让他对这变异后的道法有了更深的体会。茅山正统道术,讲究符、咒、诀、步、器,引天地正气,克诸般邪魔,章法严谨,源流清晰。而如今,他所施展的每一道符箓,每一句咒言,其核心驱动的不再是单纯的先天一炁或五行道力,而是那包容万物、衍化万法的混沌本源。
这使得他的道法威力大增,且带有一种“同化”、“解析”的特性,但同时也少了些正统道门的煌煌正气,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深邃与不可测。譬如那“破邪符”,经他手画出,不仅能破邪,更能将部分邪煞之气分解、转化为最基础的能量,反哺自身或周围天地,虽效率不高,却已初显神异。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此法虽强,却需谨守本心,勿忘茅山济世之根本。”他暗自警醒。林枫的意识主导着这具身体,深知力量越强,越需相应的境界驾驭。
他取出几张空白的黄表纸,又向医院要来了朱砂。调制朱砂液时,他并未完全使用清水,而是逼出指尖一滴蕴含混沌道韵的精血,混入其中。顷刻间,那碟朱砂仿佛活了过来,隐隐有灰蒙蒙的气流盘旋。
他提笔,凝神,笔走龙蛇。
并非绘制单一符箓,而是一套复合型的“北斗镇煞阵图”。此图以茅山《北斗经》为基,勾连北斗七星之力,镇邪压煞,本是大型法事所用。但在他笔下,七星方位并非固定不变,而是隐隐构成一个不断旋转变幻的混沌旋涡,旋涡中心,正是阵眼所在。
绘制完毕,阵图之上光华内敛,只有细看才能发现那朱砂纹路中似有星河流转,深邃无比。
子时将近,住院部三楼。
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灯光被刻意调暗,只有紧急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光。白日的喧嚣早已沉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形的压力,空气仿佛凝固,带着渗入骨髓的阴寒。307病房所在的区域,更是寒意刺骨。
李队长带着两名信得过的刑警,守在走廊入口,荷枪实弹,神情紧张。他们虽不信鬼神,但连日来的离奇事件和眼前这位老道士身上那股令人心静又莫名敬畏的气质,让他们不得不严阵以待。副院长则远远躲在楼梯口,拿着对讲机,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玄诚子(林枫)独自立于307病房门口,青色道袍无风自动。他先将绘制好的“北斗镇煞阵图”铺在病房门口地面,阵图触地即隐,化作无形力场笼罩四周,隔绝内外气息,防止煞气逃逸或波及无辜。
然后,他迈步走入病房。
病房内,比白日更加阴冷。那面卫生间的镜子,在黑暗中仿佛一只窥视的眼睛,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滴答、滴答的水声依旧,节奏却变得忽快忽慢,扰人心神。
玄诚子(林枫)走到病房中央,站定。他并未取出桃木剑之类的法器,只是静静站立,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唯有那双眸子,在昏暗中闪烁着洞察一切的光芒。
子时正刻,阴气达到巅峰!
“嗡——!”
一声剧烈的震颤从卫生间传来!那面镜子表面骤然亮起惨白的光芒,原本被暂时压制的阴煞之气如同决堤洪水般喷涌而出!浓稠的黑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卫生间,并向外蔓延,病房内的温度骤降,墙壁上甚至开始凝结出冰冷的露珠。
黑气翻滚,凝聚成比白日更多、更凝实的噬魂傀,它们发出无声的嘶吼,带着对生者精气的无尽渴望,如同潮水般向玄诚子(林枫)扑来!
“冥顽不灵!”玄诚子(林枫)低喝一声,双手迅速结印。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凶秽消散,道炁长存!敕!”
茅山《净天地神咒》响彻病房!咒文不再是单纯的音波,而是化作一个个闪烁着混沌光泽的符文,从他口中飞出,如同金色的种子落入黑色的潮水。
砰砰砰!
符文所过之处,噬魂傀纷纷炸裂,净化后的纯净阴气被混沌符文悄然吸收转化,补充着施法消耗。然而,镜子中的阴煞仿佛无穷无尽,更多的噬魂傀涌出,前仆后继。
玄诚子(林枫)眉头微皱,如此下去,只是消耗战。他需要直捣黄龙!
他脚踩七星步,身形如鬼魅般在噬魂傀的围攻中穿梭,逼近卫生间。同时,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以指代笔,凌空疾书!指尖过处,留下璀璨的金色光痕,构成一道复杂无比的符箓——茅山“金光破障符”!
此符专破各种结界、幻障、空间壁垒!
“金光速现,覆护真人!破障除邪,洞彻幽冥!急急如律令!”
金色符箙成型,化作一道凝练无比的金光,如同利箭般射向那面剧烈震颤的镜子!
“卡察——!”
镜面应声碎裂!但碎裂的并非玻璃,而是那层维系着“阴窍”的空间屏障!镜后并非墙壁,而是一个旋转着的、不断涌出黑气的混沌旋涡,旋涡深处,隐约可见那片灰蒙蒙的荒芜之地,以及其中央,一团不断蠕动、由无数痛苦面孔凝聚而成的核心——煞灵本体!
那煞灵核心感受到威胁,发出尖锐的灵魂冲击,试图扰乱玄诚子(林枫)的心神。同时,旋涡中伸出无数由阴煞凝聚的黑色触手,缠绕而来,其上附着的强烈怨念与死气,足以瞬间冻结普通人的魂魄。
“静守心神,邪魔不侵!”玄诚子(林枫)道心坚定,无视灵魂冲击。面对缠绕而来的黑色触手,他不闪不避,体内混沌道韵勃发,周身浮现出一层薄薄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灰色气流。
“混沌归元,万法不沾!”
黑色触手触碰到这层灰色气流,竟如同陷入泥沼,其上的阴煞怨念迅速被分解、消融,触手本身也变得虚幻起来。
趁此机会,玄诚子(林枫)目光如电,锁定了旋涡深处的煞灵核心。他双手虚抱于胸前,体内混沌之力与茅山雷法结合,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性气息开始凝聚。
“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百万,搜捉邪精!敢有违逆,摄付魁罡!混沌衍化,雷机化生!”
不再是张继业那般借助外物臂甲,而是以自身为引,混沌为源,衍化雷霆!他虚抱的双手之间,一团灰蓝色的雷光急速成型,内部并非单纯的闪电,而是无数细密符文生灭,蕴含着破邪、毁灭与一丝……创造衍化的矛盾气息。
“去!”
他双手猛地向前一推!那团混沌雷球无声无息地射入旋涡,穿越空间屏障,直击那煞灵核心!
轰!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灵魂层面的巨响。灰蒙蒙的荒芜之地中,混沌雷球猛然爆发,化作无数道灰蓝色的电蛇,瞬间将那片空间照亮!电蛇并非单纯破坏,所过之处,阴煞之气被强行分解、净化,那蠕动的煞灵核心发出凄厉至极的哀嚎,无数痛苦面孔在雷光中扭曲、消散。
最终,核心彻底崩碎,化为精纯的阴属性能量,大部分被混沌雷光湮灭,小部分则被雷球中那丝衍化之力捕捉、提纯,反哺回玄诚子(林枫)体内。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
卫生间的旋涡骤然收缩,随即彻底崩溃、消失。那面镜子“啪”地一声彻底碎裂,化作普通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弥漫在病房乃至整个三楼区域的阴寒之气,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温度开始回升,那种令人窒息的压力也消失了。
走廊外的李队长等人,只感觉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悸,随即发现周围的寒意消退,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仿佛刚才那几分钟的压抑只是幻觉。
玄诚子(林枫)缓缓收回手,面色平静。他走到破碎的镜子前,俯身拾起一块较大的碎片。碎片边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气息,这气息与河底恶蛟、鳞片钥匙同源,却更加隐晦。
“果然只是一个小小的‘触角’。”他喃喃道,“真正的源头,藏得更深。培育此煞,是为了收集精气,滋养何物?还是为了……开启什么?”
他捏碎镜片,那丝黑色气息也随之湮灭。
走出病房,李队长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道长,解决了?”
“嗯,此间暂时清净了。”玄诚子(林枫)点头,“但根源未除,日后还需多加留意此类聚集阴煞、非正常死亡之地。”
李队长连连称是,态度愈发恭敬。
玄诚子(林枫)望向窗外沉沉的夜空,目光悠远。医院煞灵虽灭,但那遁走的鳞片钥匙,潜藏的恶蛟,以及这遍布疑点的“养煞”行为,都指向一个更大的谜团。
他的道法已然变异,前路未知。但这人间的邪祟,茅山的责任,他既承此身,便当一力担之。
“风波已起,唯有迎浪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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